“我不该生气?”他挑眉。
“对。”沈书蕾点点头,又摇头。“喔!你该生气,你生气是对的,我答应了姨妈 才告诉你是我不对。以后有任何事关系到你的,我会先找你商量。”
韩圣伦凝睇她,实在莫名所以,难得她肯这么听他的话,反倒令他不自在。
“自己说的话可要记得。”感觉好像地位突然高了不少,又是大男人主义在作祟。 “嗯!”沈书蕾直点头,笑开了眼。
韩圣伦却摇摇头。唉,灾难将至!
“圣伦,你不生气了,就表示你也同意搬回来?”她冲著他微微一笑。
韩圣伦瞅著她。唉!迟早会让这笑容害死!
***
“老天!你让书蕾住到你家?她会被生吞活剥的,你疯了啊!”杨贝薇气得七窍生 烟。韩圣伦那顽固的爷爷,重名、重利、重金钱是众所皆知的,可想而知,他挑选孙媳 妇肯定也会看财、看学历、看家世。凭书蕾的身家背景,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哼!真是 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她要是早知道韩圣伦家还藏有这种“古物”,当初誽甚么也不会帮 他的忙。
“你太夸张了,我的家人又不是肉食动物。”韩圣伦边说边将书蕾的衣物塞进衣箱 里。他老妈硬是不让书蕾回来。
“你少打哈哈,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听著,限你今天之内把书蕾送回来,这件事就 到此结束。”杨贝薇两手插腰,当真发火了。
韩圣伦停下动作。“你以为我不想?书蕾不愿意回来,我也没办法。”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她眯起眼,摆明了不听他胡扯。
韩圣伦肩一耸,早就知道她不会相信。他拿起话筒拨了家中的号码。
“喂,张嫂,请书蕾听电话。”他说完,把话筒交给杨贝薇。
她狐疑地瞥他一眼,接过话筒。
一会儿,对方回话,“喂,圣伦,是不是找不到东西?”
“书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干甚么到他家去住?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麻烦人家 ,是不是发生了甚么事?谁强迫你……”
“贝薇!你停会儿,先让我说句话好吗?”“好!你说!”她停顿。
“事情是,我不忍心看姨妈一个人在家里……”
“老天!你有没有搞错啊?她会一个人?他们家里的仆人不是人?她老公、她公公 不是人?”就知道一定又是书蕾的同情心氾滥了。这姑娘真容易受骗!不过如果不好骗 ,也不会被她骗来台北了。
“贝薇,姨文和爷爷是长辈o也,你的称呼太不礼貌……”
“小姐,你搞清楚好不好?现在是你有问题o也,还有时间管我的礼貌!我都担心 死了,亏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杨贝薇手拍额头,简直让她给气死了。
“你不需要为我担心,是我应该担心你才对。”
“我?我有甚么让你担心的?”她莫名其妙。
“贝薇,你一个人住在那儿,我不放心。”
“那敢情好,你别搬去他家不就得了?”杨贝薇乘机说服她。
“不行呀,我已经答应姨妈,不可以言而无信。”
“那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住了。”希望书蕾也能同情她,那事情就好办了。
“也不是没办法,你也一起搬来,问题就解决了。”
“老天!这算甚么办法,根本是拖我下水嘛!”亏她想得出来。
“但我真的不放心你,而且姨妈也答应了。”
杨贝薇长叹了口气。这个好女人配给圣伦真是太可惜了。她的罪恶感为此又加深了 。“好吧,过两天我也搬去就是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明天上班再谈吧,Bye—Bye。”
“Bye—Bye。”挂断电话,杨贝薇更显得有气无力。
韩圣伦饶富兴味地靠在化妆台上瞧著她笑。
杨贝薇瞪他一眼。“要不是为了她那愚‘纯’的个性,我才不会答应。”
韩圣伦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
***
“你们都搬了,留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干脆我也搬吧!”戴安笑嘻嘻地说。
四个人之中就属她最没烦恼了。
于是,一行四人全搬进韩家,让原本略显冷清的屋子顿时热闹起来,再加上韩氏两 位当家的分别“暂时”忙完了工作,在下班时间按时回到家中,一场让杨贝薇喻讽为“ 鸿门宴”的晚餐于是开锣!
“戴小姐在台湾待多久了?”韩成麟面容和蔼而且亲切,看起来不似传说中的冷漠 不荀言笑。
“没多久,我跟圣伦一道回来的。韩爷爷,您喊我戴安就行了。”戴安微笑。
他点了点头。“你们一起回来的啊,那感情一定很好了,不错、不错,从前我跟戴 老还曾经说要让两家结为亲家,只可惜都生了儿子。现在好了,你们这一对正好让我们 两老当年的心愿得以实现。”他哈哈笑。
所有人瞬间变了脸色,杨贝薇气愤至极地摆下碗筷要开口,沈书蕾轻拉她的手,对 她摇头,同时也拉住韩圣伦,要他捺住性子。“爸爸,圣伦他……”
“姨妈,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鸡丁了,我帮你夹。”沈书蕾截住张宝玲的话,勤快地 为她夹菜。
最尴尬的莫过于戴安,长辈不好得罪,但又不能不说些甚么,万一让韩老太爷误会 她是默认了那可不好。
“恐怕要让韩爷爷失望了,我跟圣伦的感情的确不错,就如同韩爷爷跟我祖父一般 的好,不过您不曾想要跟我爷爷结婚吧?”她故意语带诙谐的说,试图让气氛偷快而融 洽些。
杨贝薇不禁对戴安另眼相看,以往她一直当戴安不过是个比别人多了一点脑细胞的 野丫头,想不到她还满机灵的。
韩成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想染黑的布,可由不得人来漂白。他放下碗筷,叹口
气,“我和你爷爷的感情实在没话说,会希望藉著下一代来增进两家的关系,也是 太欣赏对方的缘故,想当年我们还取笑对方为甚么不生为女人。唉!说笑归说笑,其中 倒也不无惋惜。”他换了表情,慈祥的看著戴安和韩圣伦,“现在你们可没有这层烦恼 了,一男一女,年龄相当,家世、学历、兴趣又相投,等将来结婚了,也算圆了我跟戴 老的梦,我们两个老人会是最感欣慰的了。”
一番话差点没让杨贝薇“呕”死,全身起鸡皮疙瘩不说,这顿饭她真是吃不下去了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想打太极拳,说甚么她也得为沈书蕾奉陪到底。
“原来韩爷爷竟也是感情丰沛之人,能够交到韩爷爷如此难得的知己,相信是人都 会觉得三生有幸,不枉此生了。”她的目光充满崇拜,“韩爷爷,希望您不介意我随圣 伦喊您一声爷爷。哎!圣伦真应该感激涕零,能有您这样的爷爷,真羡煞‘死人’了! ”整桌人只差没将刚才吃下的全数吐出来。
就连韩成麟这位在商场上打滚了数十载,早已练就不为谗言所动的老泰山也不免腼 腆。瞧她说得多真诚。
“杨小姐是吧?圣伦能交到像你这么可爱的朋友,总算有眼光,不错、不错。”
“爷爷太抬举我了,如果不嫌小名沾了您的光,就请您喊我贝薇吧。您喊我杨小姐 ,我怕要以为爷爷不喜欢我了,才待我如此客气。”杨贝薇声音甜甜的,心里却不知先 吐过几百回了。
“好,贝薇,这名字取得好,令尊、令堂能有你这样的好女儿,一定相当欣慰,改 天我应该登门拜访。对了,聊了这么久,倒忘记问府上是哪里了?”
这只老狐狸,想对她身家调查不直接说,还拐弯抹角的,真亏他有这闲工夫。
杨贝薇在心里嘀咕,脸上却堆满笑意说道:“穷乡僻壤,不值得一提,不过爷爷既 然问起,不回答就失礼了,还请爷爷别见笑。家父、家母原来自营一家‘小院’,几年 来一直受各界支持抬爱,口碑还算不错,现在‘小院’已经扩大,并且又多了家‘分院 ’,里头人来人往,出出入入的,有时还挺热闹的。哎呀!真是失言,会住到院里来的 ,多半是些不幸之人,说热闹太不适宜了,原谅我口没遮拦,这下真让爷爷看笑话了。 ”韩圣伦才扒下去的一口饭喷得好远。
“哎呀!圣伦,你真没卫生,不喜欢吃,也用不著糟蹋粮食啊!”杨贝薇给他一个 警告的眼神,要他少“开口”。
幸好他坐在边疆地带,其他人跟饭菜都无恙。韩圣伦微笑,神情悠哉。
“原本贝薇家是开医……哎哟!”话末说完,戴安一声惨叫。
“糟糕!踢到你了?真对不起啊,我这踢桌脚的习惯老是改不掉,下次改进,下次 改进。”杨贝薇歉然地微笑。“你把我的脚当桌脚?!你……”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来,我帮你夹只鸡腿,当作是我给你赔罪好了。你 也知道我这人一向心直口快,没恶意的,你大人大量,就别生气了。”杨贝薇夹了一只 鸡腿到她碗里,眼底掠过一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