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飞快扣住她手腕,「必要时,我打算做一支玩玩,报纸留给我。」将她手上的地雷拿来,抽走里面的炸药,才把地雷丢给小姐继续把玩。
雅各是个实际的人。能用枪,他不会用刀,能用刀,他不会徒手要帅。
兰西不由得联想到回台湾之前,薇妮的幽怨和爱雅失控的恶作剧。
大猫前几天告诉她,雅各脸上的刀伤是他叫艾利克斯自己折断手臂时,被他割伤的。他是为了她吧?那天她和爱雅在巷子里说的话,他全听见了,他冲著爱雅对艾利克靳手下留情,才会徒手对付他。
我不会对付你,你伤害我最重要的,我就伤害你最心爱的,看好!记住这种痛!
当时雅各,听说是这么对爱雅说。这个人,他其实也不希望有朝一日,爱雅被自己不懂节制的恶作剧害死吧?雅各的做法是激进派的,但是往往深入灵魂,直接而有效。经过这一次,相信爱雅以後不敢再乱要小聪明了。
雅各残忍绝情的心,偶尔表现一下温柔,竟然格外动人。兰西从雅各专心于手边工作的冷俊侧脸,看向他坚毅得足可挡去所有灾难的宽敞双肩。
她认真的眼神忽然流露一丝困惑。雅各的背影……给她一种孤寂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她一直以为他是坚不可摧的……他是现在才这样,还是一直以来就这么孤孤单单?
兰西伸出双手,试探地贴住面前这个看来孤独异常的背影,想起那个回不去的平凡世界,她表情脆弱地暂栖、心情懦弱地依偎著。雅各忙著改造枪械的双手顿住。
「我可能和薇妮一样,不属于你的世界,你想过吗?」说她是,他最重要的?
「我还判断得出来,你们不一样。」一股狂怒窜上来,雅各宁愿她静静依偎他就好,什么都别说,他不要再次感受被妒意淹没的滋味。「这种把戏你玩过一次了,你没办法再用烂藉口摆脱我,不妨继续想,我等你。」
「语气不够挑衅你就不会说话吗?」兰西皱起鼻子,瞪著他顽劣的後脑勺,看他短短的黑发长了些,身上多了几分落拓的俊俏。「我什么时候用『烂藉口』摆脱过你了?」她讨厌不明不白,却老是遇上行为莫名其妙的家伙!
「要睡快睡。」雅各无意多说,低垂的脸突然被一双小手猛然向後扳转。
一转过头,他心口一揪,又对上一双不肯善罢干休的喷火怒眸。从小到大,只有这个女人敢三番两次这样对待他,以无所惧怕的眼神震撼他、迷乱他。
「你对那个求婚动心了,对吧?」所以那阵子她刻意避开他!
为了多一点时间和她相处,这几年,他刻意挑选和她工作时间相近的任务。他想要她,想得心痛,好不容易得到她,她却突然避不见面,看到他就躲!
兰西被雅各质疑得一头雾水,「哪个求婚?」
「哪个求婚?你坚持要这样玩?」她在卫护他以外的男人?
无故蒙受不白之冤,兰西火冒三丈,「不是我想炫耀,十四岁开始我就常常被人求婚!你以为我有拿笔记下这些人的习惯吗?他们又不是战利品!」
「是白瑞。」雅各爽快说明,不想听到有多少男人觊觎过他的女人。
「白……」兰西匪夷所思,松开雅各的脸,双手却被独占欲一发不可收拾的男人攫住不放。「他只是伙伴,除此之外没别的了,信不信随便你!」她为什么必须向他交代这些?莫名其妙!等等,她记得白瑞向她求婚是在……
「你是因为白瑞才搬到我那里?!」
「我是因为你,才搬进你那里。」雅各不想深究已经过去的事。他重拾正在提升射程的小手枪,试扣扳机时,不经心哼著:「最近还有兄弟向你求婚吗?」
兰西趴回他背上,调整好姿势她就闭上眼睛,不理他。
「那些人是谁?」明知道她是他的女人,他们还敢打她主意!「是谁?」
「我睡著了!」兰西发飘。
从他微微一顿之後静止不动的肩头,她几乎可以确定他在笑。
两相静默许久,见他十分受教,不再对她采取错误的紧迫逼人方式,入眠之际,兰西终于开口抚慰梦里那个太过孤寂的声音:「他们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说也奇怪,她可以拒绝所有男人,唯独对雅各不能……也许,她需要强悍的他帮她重建对生命的信心。生命不应该是不堪一击的,应该也有强悍不屈、怎么都击不垮的、永恒存在……
「那年避开你是我心里烦,你也很烦人就是了……」她细若蚊蚋,悄悄坦然。
身为她这几年来唯一有意义的男人,雅各笑得温柔又释怀。「再嫌我烦,爱上你我可不管了。」
听见这恶劣家伙拿她的话出来消遣她,兰西眼一瞪,忿忿咬住他脖子,直到雅各愉快笑出声音来,逛街之後没再发作的老毛病才又起,她转而以鼻头骚扰他後颈。
任由身後爱困的小豹慢慢「磨牙」,雅各专心抓握要给小姐的手枪,测试著握持度。装上灭音器,他正要试开一枪检测射击的精确度,平举的手臂猛然顿住。
扭过头,他瞄了瞄背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将呼呼睡著的人放回她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域,卷起油布,床铺迅速清干净。
洗好澡出来,在下惊动对方的情况下,雅各悬身在兰西侧睡的脸孔上方,注视她一会儿。和同居五年来一样,他看到兴起,动情的脸就埋入她香香的肩头窝好久,确定她是真的存在不是虚构,才肯安分躺回他的位置,两人额顶额地拥著小姐入睡。
与往昔不同的,今夜起,他将「移民」到小姐香香的枕头上,两人彻底同床共枕;他要她强悍又柔软的呼吸直接吹拂他心口,温暖他,两人不再有距离。
要与她相依为命到老,甚至死亡也不能将两人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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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死亡,也不能让他们分离……
这是雅各中弹倒下时,兰西脑中唯一浮现的一句话。
一切肇因于杀手般的职业本能,是身体不由自主的直觉反应。当她看见那辆车子突然加速朝他们冲撞过来时,她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把姬莲冬看成了小管。
刹那间,感情凌驾理智,她应该有更好的应变方式,却方寸全乱地扑向姬莲冬,令她意外的是,在生死一瞬间,移身过来护住她的人。雅各中弹倒地前迅速而沉稳地开枪,两枪收拾掉车内两名杀手。车子失速地冲撞饭店围墙,油箱爆炸起火。
背後的火光腾腾,兰西的意识随著雅各追来塞给她的小手枪,直坠冰冷地面。
她错愕地跪坐在雅各身侧,倒卧血泊之中的他看起来,沭目惊心。
「雅各……雅各……」她采了下他微弱的鼻息,小心将他昏迷的脸庞捧起,放在膝盖,脑子全白地轻轻呼唤他:「雅各……雅各……」别吓她……别吓她……
「莲冬怎么了?」一个低浑有力的嗓门,随著杂遝的脚步声而来。
「报告老太爷,兰小姐挺身相护,少爷只是手臂擦伤,人无恙。」
「老太爷,警察快到了,我们是否先将少爷和雅各先生送去医院?」
老人家手拄拐杖,看也不看伤者,转身上车。「不是姬家子孙,各安天命。」
什么……兰西惊恐失措的目光,在听出姬家老太爷有意弃雅各生死于不顾时,瞬间汇聚成致命的死光。这些有钱人!把人命当什么了!
当成什么了!
轻柔放下不省人事的雅各,兰西惊慌的面色一整,她面无表情,伸出手指头在雅各腹间不断涌落的血泉沾了一下,血染的指头先在雅各僵白的上唇划出一道红痕,而後,她在自己的下唇瓣也划上同样的一道。
俯身将自己的血唇印上雅各的唇,完成某项重要仪式之後,兰西抓起手枪,单手撑地,一跃而起就疾步往前冲,排开姬家反应不弱的随扈,抽出贴身匕首!
「别人的命,你耍弄得很开心吗?老头子!」兰西蹲踞在姬莲冬脸侧,脸上沾了雅各的血,吐息平稳,表情冰冷地笑睨救护车外一众脸色发绿的护卫。「容我插个队,你家少爷的命等一等,雅各优先。」
「小女孩,你在威胁我?」姬老太爷移步到救护车外,威仪十足地望著车内的兰西,她握住匕首站在他爱孙头上,刀尖直抵姬莲冬娇贵的颈项。
「我已经做到这样,你还看不出来我在威胁你?雅各优先。」兰西懒得跟他废话。「雅各没命,你宝贝孙子就得死。我重申最後一次,雅各优先。」
「老太爷……」
姬家老太爷抬臂一挥,姬家安全部门的大头头即刻噤声,不敢僭越进言。
「小女孩,莲冬也是你重要的朋友,你这几日苦心训练他是为了什么?你要想清楚值不值得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