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希望你能够继续升学，钱的事你就不必担心了。”
“我会的，不过我打算半工半读完成学业。一直以来都靠着龙先生的帮助，很感激您，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报答您。”
“你才十八岁吧，我的儿子比你大三岁，到现在还花我的钱在国外逍遥快活，他要是能够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龙造炀叹了口气，瞅着面前个头娇小的女孩。她澄澈的眼里有他所欣赏的智能和冷静，他活到了这把年纪，凭他半生岁月的经历，轻易看出她是值得栽培的人。他若有所思，半晌后突然说：“夜儿，你如果真的想工作，就过来帮我吧!”
“龙先生?!”华亚夜连忙摇头：“不，您误会了，我今天来找您，并不是要在您这儿找到工作，我很清楚凭我目前的资历根本不够资格进龙廷集团，很感谢您的好意，我能够靠我自己找到工作。”
龙造炀一笑：“你误会了，我要你过来帮我，是要委托你一件重要的任务。你可能会因为这项任务而牺牲宝贵的青春和自由，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再答复我，你绝对有拒绝的权利。”
华亚夜一怔：“如果龙先生真的需要我，我很高兴能够为您效劳，对我而言没有比报答龙先生的恩情更重要的事。”
“不，你还不了解是什么任务，你还是先听我说明，再下决定。”
“不管龙先生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不需要考虑了。”华亚夜肯定地道，因为她知道，龙先生财富地位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她若失去这一次机会，还真不知拿什么来报答他的恩情。
“好吧，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改口叫我总裁，你先跟着陈秘书学习，做她的助理。”
第一章
“是的，总裁。”
华亚夜挂上电话。
从她进入龙廷集团至今，已经有十年了，龙先生在五年前退休，由其子龙克磊接任总裁之位，她也从龙先生的秘书成为现任总裁的特别助理。
五年前龙造炀一度中风入院，因此提前退休，由他唯一的儿子龙克磊接掌集团。
对于老总裁，华亚夜有着深深的感激和敬重，而对于现任总裁……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龙克磊拥有比他的父亲更卓越的商业才能，的的确确是一位顶尖的领导者，这是不可否认的，可惜他的私生活过于糜烂，她实在不敢苟同。
面对计算机，华亚夜叫出一份档案，这一长串的档案，是五年来龙克磊交往过和未来可能交往的每一位女子的详细资料，从住址、电话、生日、喜好、职业到身高、脸蛋、三围，还包括每一个月的月事时间，都记载的钜细靡遗。
要说华亚夜比龙克磊更了解他的每一个女朋友，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目前龙克磊同时交往的女朋友一共有三人，这还是日前由华亚夜“解决”了两个以后，才有的保守纪录，他最辉煌的成绩是一次同时交七位女友。据他说还是绰绰有余，可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华亚夜从屏幕上找到“沈黛莲”三个字，这一位是龙克磊近来交往甚密的红粉知己，但是去年就已经入了她整理的“榜单”之中，她太清楚龙克磊喜欢的典型了，去年在服装杂志上看到这位刚回国发展，长发飘逸、妩媚的服装设计师时，她已经在龙克磊的“未来女友”名单上给他预留了一个位置。
看到了!这位沈小姐喜欢珍珠甚于钻石。
华亚夜拿起话筒，直接拨进龙家珠宝总店的经理室。“吕经理，我是华亚夜，这一次我想订一支珍珠发饰……对，不要戒指……好吧，下班之前我会抽空过去一趟，就麻烦你了。”
她每次帮龙克磊准备的礼物里，从来不会有戒指，这是为了避免对方小姐的误会。
龙克磊特别助理的工作之一，就是为他的一群红粉知己挑选适合每一个人的礼物。所谓礼物，从追求、生日、特别日到分手，都包括在内。
方才就是龙克磊以内线吩咐她准备一份给沈黛莲的生日礼物。
以她对龙克磊的了解呢，这位花心大少是不可能记得沈小姐的生日，准是刚才沈小姐打来的那一通热线“顺口”提了。
内线电话“嘟”地一响——
“亚夜，进来帮我找领带!”
对方说完便收了线。
华亚夜正快速移动在计算机键盘上的手指停了下来，鹅蛋脸上的两道柳眉往中央一挤，一双单眼皮细长的眼睛瞪起来。“剩下几行了，也不等我打完。”
抱怨归抱怨，身为龙克磊的特助，她永远把龙克磊的命令做第一安排。
两人的办公室仅隔一扇深色核木门，华亚夜绕出座位，在门半上敲了两声，便开门进去。
宽敞豪华的办公室内没看到人，华亚夜进入后顺手关上门，往档案柜旁一扇开启的门走去。
这里面是一个私人套房，为了省时，他一向直接在公司换衣服。
而身为龙克磊特助的工作之一，还有负责整理一衣柜的衣物。
“甜心……我当然记得晚上的约会……好，我听你说……”
华亚夜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出低沉甜腻的声音，十足是哄女人的。
她瞥一眼腕表，十五分钟前是沈黛莲打来的电话，她正是晚上龙克磊约会的对象，以龙克磊过去和女朋友通电话的纪录来说，这通电话可真是“热线”了。
她进入套房，高大的龙克磊坐在一张沙发上，他单手翻着一份企划书，一手拿着话筒附在耳上，公私事同时办了。这个人真的是很懂得利用时间。
看看龙克磊身上的黑色西装、咖啡色衬衫，华亚夜走进衣物间，打开专门放置领带的柜子，拿出一条黄底褐色斜纹的领带。
“事情处理完我就过去接你，待会见。”龙克磊挂上话筒，头也不抬地问道：“你今天还要加班?”
“是的。”华亚夜把领带拿到他面前。“这条可以吗?”
“嗯。”龙克磊抬起头，俊雅的脸庞对上她，“麻烦你了。”
他的眼光深邃、气度沉稳，拥有一张连国际巨星都会称羡的脸孔，和一副比例完美的身材。
他对她露齿微笑，这一笑，叫亚夜恍惚了几秒钟，才匆匆将领带套到他颈项上。
如果“一笑倾城”可以用来形容男人，那么龙克磊可真是当之无愧，华亚夜一边为他打领带，一边想着。
龙克磊有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而她还不到一百六十公分，还好他坐着，否则每次为他打领带他的手都会酸。
“亚夜，你老是加班，是交不到男朋友的。”龙克磊瞅着她细致的脸蛋，她并没有叫人惊艳的容颜，却有着一股耐人寻味的古典美感。“你应该把头发留长，你很适合蓄长发。”
“多谢总裁指教。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去工作了。”她留短发，因的是方便，至于适不适合、好不好看她根本不在意，而且她绝对不会明知道龙克磊喜欢长发女孩，还故意去把头发留长，她根本是避嫌都来不及了。
龙克磊站了起来，把手中的企划书递给她，“退回去，明天叫赵经理来见我。”
“是的，总裁。”华亚夜接过企划书，转身回工作岗位。
龙克磊可以一笑倾倒女人城，却也可以一眼就叫人不寒而栗，谈到公事，他的威严可是连股东会上那些大老都要敬上三分，他处事的精准和魄力更是不容置疑。
据龙克磊的说法，她和女人之间向来是两厢情愿，一开始他就会把话说清楚，他的每一个女朋友都必须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他对女人从来不强求，合则来，不合则散。华亚夜觉得这是玩世不恭、自我、不负责任的行为，不值得效仿。
龙克磊的条件太好了，不论是自身的学业、经历，或者是家世背景，他都拥有凡人无法挡的魅力，他明知道女人很难抗拒他英俊的脸庞、成熟稳重的气度和集团总裁的头衔，还故意对女人下饵，实在不应该。
可是偏偏就有女人愿意上钩，还为数不少，对于这些女人，华亚夜除了抱以同情外，也只能说她们是咎由自取，太过天真了。
她倒是比较愿意相信古人的名言，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龙克磊而言，既然能拥有一座花园，就没有必要单守一朵花，认为他会为一朵花而放弃整座花园的女人，是天真，也傻。
时值深秋，都市里只要霓虹灯开始亮起，便已经能够感觉到寒意。华亚夜经常在公司待到七、八点，所以最近会多带一件外套，以备不时之需。
和守卫打了声招呼，华亚夜走出大楼。
老总裁真的待她很好，虽然他坚称纯粹是为了自己儿子好，希望她能就近打理龙克磊的生活起居，所以也在同一栋大厦为她买了一户，不过她知道老总裁其实也是为了她。
龙克磊几乎可以说是在国外长大的，所以他刚回国接管集团时，龙造炀为了让他专心进入情况，不但在公司附近的大厦买了一单位，同时把所有的杂务都交给华亚夜处理，不只是龙克磊在公司的套房的衣物间，就连他住处的衣物间也是华亚夜在整理。
走在人行道上，皮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龙克磊又忘了什么吗?华亚夜心想。
“喂。”她按下通话键。“是你，辰祖。”不是龙克磊。“是啊，我刚下班……真的?我正饿得慌呢，有意大利面吃我当然去……好，待会儿见。”她收起手机，改往公车站牌走去，刚好来了一辆公车，她便上去了。
华亚夜有一个同年的知心好友洪文翠，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洪文翠非常开朗活泼，和汤臣祖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后，二十岁就嫁给了他。也许是老天爷嫉妒他们两人的感情太好了，洪文翠二十二岁就死于一场车祸，当时汤辰祖难过得差点轻生，幸好被华亚夜的一巴掌狠狠打醒。一丧好友，一丧爱妻的两人，在互相扶持安慰下，一同走过了伤心岁月。下个月就是洪文翠过世第六个年头的忌日了。
车程大约二十分钟，下车后华亚夜又走了约一百公尺。这里是纯住宅区，入夜后非常宁静，汤辰祖就住在前面典藏大厦的八楼。
华亚夜看见大厦前有人影往她走来，定眼一看，是汤辰祖。
“我猜你一定是少买了什么东西，刚才在电话里怎么不提，我顺便帮你带上去也省得你再跑下来一趟。”
汤辰祖是一位眼科医生，目前在一家大医院服务，他有颀长的身材，虽然没有龙克磊的高大和壮硕，不过在男人堆里，他一百七十四公分的身高也算高的了；他的长相较为秀气斯文，浑身充满书卷味，虽然年龄有三十二了，倒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轻。
他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似乎刚洗过澡，身上还有一股香皂的清爽味道。
“我挂了电话后才想到，最近这附近不太平静。”汤辰祖帮她提过侧背在肩上的黑色皮包。
华亚夜习惯把工作带回家做，所以宽大的皮包里总是塞着沉重的资料，这一点汤辰祖是很清楚的。
两人一起进入大厦，华亚夜笑道：“我记得上回你才说我长相‘安全’，现在也会担心我?”
“你?我是担心路人危险。”他促狭地说。电梯的门打开，他等她先进入，才跟着进去，并且按了八楼的钮。
华亚夜笑了起来，“你今天的心情很好嘛，有什么好事?”
“等我先把你喂饱了，再告诉你。”走出电梯，汤辰祖拿钥匙开门。“请吧!”
“身为医生，怎么可以在吃饭前吊人胃口，消化不良怎么办?”华亚夜在玄关处脱掉平底鞋，换干净的拖鞋进入客厅。
“不好意思，这不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他把华亚夜的皮包吊挂在衣物架上。
“是，眼科医生，我很饿呢!”她把脱下的外套交给他挂起来。
这公寓还算大，以米白色为主色系，布置得清淡高雅。老实说，这都得归功于华亚夜，因为她每个礼拜会过来帮忙打扫一次。这个医生喜欢充当厨师，却不是一个料理家务的高手，还经常会丢三忘四，送洗回来的衣物若没有她来帮他整理归位，他经常会找不到衣服穿。
两人一起走入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餐盘和餐具，华亚夜主动去盛面条，淋上酱汁，汤辰祖把温着的海鲜汤端上桌，为两人各添一碗。两人有着很好的默契。
坐下来用餐到一半，华亚夜不经意抬眼，发现汤辰祖正盯着她的脸看。
“沾到酱汁了吗?”她直接用手擦拭嘴角。
汤辰祖摇头，“我只是在想，你已经二十八岁了，不知道谁有幸能够娶到你?”
华亚夜继续吃了一口意大利面后才说：“一天之内有两个男人为我的将来操心，这是悲哀或是荣幸?”
“还有谁?”汤辰祖一个侧目，目光锁住漫不经心的华亚夜，提高的语气里有着一丝意外和警觉。
“我老板，他说我老是加班，会交不到男朋友。在那位大情圣眼中，我大概是异类吧。”华亚夜微微一笑，丝毫没有留心汤辰祖的反应。
他一听，松了口气，重新展露笑容，“谁想得到花心老板会有一个保守的助理，能合得来才叫人意外。”
华亚夜吃得津津有味，面对汤辰祖的调侃只是一笑置之。
晚餐之后，华亚夜负责洗餐具，汤辰祖在一旁切水果，忙完两人到客厅一起吃水果。
山上总是能感受到特别的宁静和祥和。
龙造炀自从退休后，就和几个老佣人住在山上的别墅，华亚夜经常会过来看他，有时候会像今天一早碰上龙克磊也回家，就顺便搭他的车一起来。
在秋冬季节转换之际，在夏日一向令人厌恶的阳光便成为好天气的象征，几日不见的太阳一钻出云层就特别受欢迎，即使接近中午也不减它的魅力。
和龙造炀坐了一会儿后，华亚也就到厨房去帮忙，留下龙克磊陪龙造炀在前院散步。龙造炀自从中过风后，行动就不太方便，所以手中随时都拄着拐杖。
“克磊，你也该收心了吧。”龙造炀走在前面，目光随意浏览一片好山好水，口气不太严厉，也不带指责，仿佛是随口提起，但又有叫人不容忽视的威严。
龙克磊才将集团内一些重要的事和父亲讨论完，面对老人家突然转变话题，他的目光露出质疑。
“是亚夜对你说了什么?”
龙造炀闻言，回过头不赞同地瞅住儿子。“亚夜跟你那么多年了，我没想到你到现在还不了解她。”他的语气里似乎有着一丝遗憾。
这么说不是亚夜在父亲面前参他一本了。他是相信亚夜的，但是会怀疑她也不是没有道理，亚夜对他的父亲忠心耿耿，比对他还要忠心，如果是父亲主动问起来，他相信亚夜会老实说。
“爸，我知道亚夜她很好。”龙克磊扬起嘴角，打着顺势转移话题的如意算盘。
龙造炀瞥了他一眼，清楚知道他在盘算什么，他故意不拆穿。“我说过，公司里的任何一个女孩你都不许碰，尤其是夜儿，否则你就得要有结婚的心理准备。”
龙克磊失笑道：“爸，我夸她好，纯粹是肯定她在工作上的表现，你想太多了。”
龙造炀沉默了半天，才说：“那就好。”他转身，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在石道上。“昨天莉文来看我，她说你最近跟一个设计衣服的女孩子走得很近。你应该明白，我和林老是老朋友了，莉文这女孩我也很喜欢，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如果能够联姻，那是最好了。”
林老是政界有名的大人物，与龙家是世交，彼此一向往来密切。
龙克磊攒起眉头，原来是林莉文那个大嘴巴。
“爸，我不知道你原来有门户之见!我跟莉文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是朋友，再说，现在要谈结婚还太早。”他是跟林莉文有过亲密交往，不过彼此都只是玩玩罢了，他了解林莉文，显见结婚只是他父亲一相情愿的想法。
“早?”龙造炀忍不住又回头审视儿子。“你已经三十一岁了，应该安定下来了。”
“爸，我很满意现在的日子，结婚是自找麻烦。”他才不会傻得去找个女人来束缚自己，他现在正如鱼得水，自由自在哩。
“你当然满意，反正一切有夜儿在为你打理。不过你要知道，夜儿总会嫁人，你自己最好也开始找个对象。”他实在是不得已才开口提醒这个玩世不恭的儿子。
龙克磊倒是讶异，炯黑的目光瞅住父亲：“亚夜要结婚了吗?”
龙造炀不着痕迹地审视着儿子，嘴角泛起一线看不见的笑意。“夜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林老对我说过，他很中意夜儿，想找个时间把誉文叫回来，让他们两个见见面。”
林老的儿子林誉文目前在美国一家颇负盛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是位名律师，他和龙克磊曾经是同窗，也是一对好哥们。
龙克磊道不曾想过把林誉文与华亚夜撮合成一对，即使龙造炀这么提，能够想象的画面仍然模糊。
龙克磊扬起嘴角：“如果是誉文，我就没话说了。”
龙造炀的目光转为狐疑，“你不反对?”
龙克磊有趣地看着父亲：“爸，你该不会又有门户之见吧!我以为你一直把亚夜视为己出，或者你是担心誉文的人品?如果是后者，我可以向你保证，誉文会是个好丈夫。”
龙造炀闻言拢起眉心，缓缓地拄着拐杖转过身，不再说话。
倒是华亚夜把这一段对话听得很清楚，她等到两人的对谈告一段落，才走出来。
“龙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龙造炀退休之后，华亚夜便又恢复原来的称呼，唤他为龙先生。
龙造炀转过身，看着她点了点头，“进去吃饭吧!”
华亚夜马上到一旁牵扶他往屋里走。
龙克磊只知道亚夜是孤儿，而他父亲似乎帮过她，所以她对他的父亲总是心存感激，有空就会过来陪他的父亲。
而父亲对于亚夜，从来就只有赞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相当的器重亚夜。
这一点龙克磊倒是很能明白，因为亚夜对他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在公私两方面，她真的都帮了他相当多的忙。
不仅仅是亚夜经常出入这个家，深入他们两父子生活的缘故，也因为亚夜有别于他周围的女人，她能够让他感觉到安心和亲切，所以对他而言，亚夜不但是他的特别助理，也几乎象是他的亲人了。
誉文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的确和亚夜很相配。龙克磊跟在两人后面进入屋内，嘴角缓缓地扬起。
第二章
已经接近凌晨，在数不尽的霓虹闪烁中，这家名叫“黑夜”的PUB显得特别耀眼。
“啊!克磊……你来啦……哈哈……”晕黄的灯光映照出一张亮丽的脸蛋，林莉文染了色的鬈发披肩，对着立在面前的龙克磊挥着酒瓶。
“你喝了多少酒?”龙克磊把她扶起来。他才把沈黛莲送回去，就接到她的电话，一听就知道她喝醉了。
“嘻嘻……克磊，你好帅哦……我亲一口……”林莉文有一百七十公分的高度，再加上接近十公分的高跟鞋，站起来几乎要和龙克磊一般高了。她的手摆放到他肩上，便把她性感的唇凑近他的嘴，龙克磊把头偏开，她只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完整又艳红的唇印。“嗯……你不乖，罚你……来……”
林莉文把酒瓶扬高，努力要把瓶口凑近龙克磊的嘴，因为“天摇地晃”的关系，不太容易。
龙克磊把酒瓶抢下，放回桌上，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半拖半抱着她离开嘈杂的场所。
“嗯……克磊，我觉得……你人好……又甩……又聪明……我在想，我们结婚……也很不错……”她把模特儿一般的美好身材依偎在他身上，亲昵地圈着他的颈项，又在他的脸颊印下一吻。
龙克磊懒得跟一个醉鬼废话，来到停车场，往他停车的方向走去。
“克磊……你不要以为我醉了……说醉话……我可是认……认真的……我、我允许你……婚后……还是玩你的，我们……各玩各……谁也别干涉谁……克磊，你怎么都不说话?你说好嘛?”她死命拉住他，非要他出声才肯走。
龙克磊攒起眉头，“我送你回家。”
“不是这个……我要你说你要娶我……快说嘛!”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呛人的酒气不停往龙克磊脸上吹拂。
任何哄女人的话，他都可以很爽快的说，唯独结婚这种话，即使面对一个醉女，即使明天一早醒来她已经忘了今晚的话，他也不愿意“随口说说”。
“你喝得太过份了。”他还是半拖半拉地把她带到车旁，从口袋翻出了钥匙打开车门。“我送你回去，进去!”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你那儿……否则……打死我也不跟你走……”林莉文半噘着性感的唇瓣，连站都站不稳。
“随便你!”他压下她的头，把她塞进跑车里，为她系上安全带并关妥门，才绕到另一头坐上驾驶座，把车子开出停车场。
他还是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来了，因为她吵闹不休，叫人受不了。
龙克磊的住处位于大厦十二楼，好不容易才把林莉文带上来，她却嚷着想吐，他才把门打开，来不及带她进浴室，她已经在玄关吐起来了。
“天!真受不了你!”龙克磊看都不想看已经污秽的地板，直接把她带进浴室里，然后打电话找隔壁的华亚夜过来。
已接近凌晨两点钟。
华亚夜帮林莉文换过衣服，用热毛巾简单地帮她擦拭身体，她闹了一下就又睡着了。
龙克磊洗过澡，只穿一件深蓝色的浴袍，他来到客房，灯已经熄了，他看不见华亚夜，于是到客厅。“亚夜?”
“我在这儿。”华亚夜正好把玄关地板的秽物清理干净了，回到客厅。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把你吵醒。”龙克磊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件深红色的睡衣上停了一下。
“不要紧……”她笑了笑，本来还要说些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阵晕眩，身子一摇晃。
“亚夜!”龙克磊及时把她抱住，诧异地望着她发白的脸色。“身体不舒服?”
他关切的心情很直接地传递给她，她一怔，等晕眩感过去，便退出了他的怀抱，靠向酒柜。
她红着脸，尴尬地解释：“我很好，只是……洗澡的时候滑了一跤，撞到头，到现在还有一点痛。”
龙克磊愣了一下，脑海里自然想象到她光裸着身子滑倒的画面，一时间语塞了。
华亚夜看他一眼，几乎能够看穿他的心思，神色更为困窘，不免语带谴责地说：“总裁，你在想什么??”
龙克磊忍住笑。“你放心吧!像你平常老穿着宽松、看不出曲线的套装，想象力再丰富的男人也很难有发挥的空间。”
他根本是睁眼说瞎话，刚才那一抱，他的手停留的位置刚好就在她的胸部，他所掌握到的丰满和柔软，到现在他的手都还有实感，没想到她的身材原来这么好。
华亚夜早已经听惯了这一类的话，也不以为意。
“林小姐已经睡了，总裁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了。”她抚着早些时候后脑勺肿起来的地方，不经意地揉了揉。
“我看看。”龙克磊突然说，同时靠近她。
华亚夜正因他的话茫然发愣的当口，他已经贴近她，主动拉开她的手碰触的部位，轻轻把她的头压低，拨开头发检视起来。
她的前额几乎碰到龙克磊的浴袍，视线落在拖鞋上，两人穿着同一款拖鞋……奇怪，明明两人用的沐浴乳是同一牌子，怎么用在他身上会有一股不同的独特香气呢?
“都肿起来了。过来。”龙克磊拉着她走向沙发。
华亚夜被他按坐下来。“不要紧的，明天就会好了。”
“别说话。”他坐在她身旁，转过她的身子，轻轻帮她揉着肿起来的地方。“弄痛你的话就出声。”
华亚夜尴尬莫名，不必拿镜子来照，她都可以想象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红得像快落地的西红柿，倏然她又想到，还好今天洗了头发。
她突然听到他的笑声，接着听到他说：“真想不到你也会有不小心的时候。”
如果不是他在这么晚还找她过来，就不会发现这件事，也不会晓得他一向沉着冷静又能干的助理还有着他所不知道的一面。
华亚夜更为窘迫，不能否认自己偶尔还是挺迷糊的，不过若讲到公事，她可不会这样，反而是精明得很。
“总裁……可以了。
“如果明天还肿的话，就去给医生着一看，知道吗?”龙克磊放开她，起身去倒了一杯开水。
“谢谢!”华亚夜微微地攒眉。她该不会发烧了吧，否则脸怎么一直发烫?
龙克磊转过身来，就看见她在发呆。“亚夜，怎么了?”
华亚夜瞅着这位顶头上司，他平常总把头发往后梳拢，现在半干的头发垂在额际，除了显得比较年轻，还有一股潇洒的迷人魅力，尤其还只穿著浴袍……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看过他此时的性感模样，她相信不在少数；而她，五年来早已经看习惯了，是应该看惯了才对……
她站了起来。“总裁，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九点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请早点休息。”说完，她走出客厅。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他很多习惯，例如他从不穿睡衣睡觉，通常穿得“很少”；早上非要喝咖啡不可，果汁的话，他只喝现榨的奇异果汁，还要加上一点薄荷和冰块；他很少抽烟，不过情绪烦躁的时候几乎烟不离手；他对美食很讲究，早餐例外就是了……
“亚夜。”龙克磊唤住她。
华亚夜正打开门，闻声于是回头。
龙克磊对着她露出迷人的笑靥。“是今天早上九点，因为现在已经是凌晨，你忘了吗?”
他的提醒，好象再一次说明了她真的“很迷糊”似的，华亚夜只好点点头，转身离开。
至于在客房那位林小姐呢，也不是第一次夜宿在这儿了，只是她是唯—一个曾在这儿夜宿的女人……华亚夜心想，也许早晚老总裁的希望会实现吧，林小姐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不论家世或本身的条件。
身为龙克磊的特别助理的工作之一，就是每日早晨为他买一份早餐，煮上一杯咖啡，然后叫他起床。
所以说，华亚夜有克磊住处的钥匙并不奇怪，这是为了方便执行“公事”。
华亚夜走人餐厅，把买来的早点用精致的餐盘装好，然后取咖啡豆磨出适量的咖啡粉，再倒入咖啡壶里去煮。
趁这段时间，她去敲客房的门，连续敲了两声都没有响应，她才打开门，发现床上是空的。
奇怪，难道林小姐一早就回去了?她还买了她的早餐呢!
她转身出客房，走到主卧室，她才轻轻一敲门，门就开了，原来是房门没关紧。
“总裁——”一进去，她的目光才触及床褥，马上红着脸别开。
“嗨!亚夜，早啊。”林莉文趴在龙克磊身上，一点也没有腼腆和羞意，对着闯入的华亚夜露齿微笑。
“早，林小姐。对不起，门没关我才进来，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先到公司去了。”华亚夜匆匆地把话说完要出去。
“等等!亚夜。”龙克磊把林莉文从身上拉下来，并且坐起身来。
“总裁还有什么事?”华亚夜没转身，背对着大床询问。
龙克磊伸手爬过凌乱的头发。“帮我准备一套衣服。”
“克磊，这种事我帮你就可以了。”林莉文身上唯一穿的是龙克磊的衬衫，不过钮扣差不多都已经解开了，她边说又边倚靠到龙克磊赤裸的胸膛上。
“我的衣服都是亚夜在整理，她比较熟悉。”龙克磊攒起眉头拉下林莉文的手。“你什么时候爬到我床上来的?”
“人家亚夜也很忙的，你不要什么事情都丢给她做，连衣服都要她帮你准备，人家男朋友如果知道可是会吃醋的。”林莉文一瞥见龙克磊那双转为深邃的眼神，识时务地赶紧下床去。
同一时间，华亚夜已经走进衣物间帮龙克磊搭配衣服了。
龙克磊笑起来，“亚夜如果有男朋友，我就不用为她操心了。”
林莉文闻言白他一眼，马上扬声大喊，“亚夜，别让他把你看扁了，你带我那天看到的那位医生男友来给他瞧瞧!”
衣物间里面的华亚夜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前些日子她和汤辰祖到一家日本料理用餐，碰巧遇上了林莉文，因为林莉文主动过来打招呼，所以她为两人做了介绍，当面澄清林莉文以为汤辰祖是她男友的误会。林莉文此刻这么说，她不知道她是在帮她争面子，还是使得误会更深。
“亚夜有男友?”龙克磊一听，笑容转为诧异，刚披起浴袍走到浴室门口就止了步。
“你才知道，人家的男朋友还很帅呢!”林莉文瞅着他的怪异神色，眼里添了抹狐疑。
龙克磊马上到衣物间门口。“亚夜，是真的吗?”
华亚夜正在想着该搭哪一件衬衫，听见老板这么一问，开口道：“不是的，林小姐喜欢开玩笑，她所见到的那位医生是我一位好朋友的先生。”
“我就知道!”龙克磊又扬起嘴角，转身往浴室走去。
林莉文马上噘嘴，朝着衣物间喊道：“亚夜，你干嘛对他这么老实嘛!”
华亚夜只是笑笑。她不喜欢解释，但是不说清楚，对辰祖就不好意思。
林莉文蹙着两道眉，回想起方才龙克磊开心的模样，她愈想愈不对，于是跟进浴室，里面传来水声。
龙克磊已经拉起淋浴间的帘幕，正在淋浴。
林莉文关上门，拉开帘幕就问：“喂，为什么一说到亚夜有男朋友你那么紧张?关你什么事?”
龙克磊回过头来白她一眼。“出去!”
“不要!你不回答我，我就不出去。”
“无聊!”龙克磊压根儿不受威胁，很快地冲个澡后，关上水龙头，拉了条毛巾围在腰间。
“喂，这是大事耶!你任何女人都能碰，就是亚夜不行!”林莉文义正辞严地说，还理直气壮地双臂抱胸瞪视他。
龙克磊扬起嘴角，在镜子里对上她的目光。“你什么时候成了亚夜的保母?”
“龙伯伯应该跟你说过，我老爸很喜欢亚夜，她可是我未来的嫂子，我大哥也是你的好朋友，你应该明白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
龙克磊正在刷牙，一听见她的话，差点呛着，一直到漱口后，他立刻咧嘴大笑。
“你真不怕咬到舌头，他们两个人别说连面都没见过，根本连对方的存在都不知道。朋友妻?你说了就算啊!”
林莉文愈听愈紧张。“你该不会真的打亚夜的主意吧?”
“小姐，我有义务向你报告吗?”龙克磊丢下毛巾，打开浴室门。
“你……好!那我对亚夜说——唔!”
龙克磊很快捂住了她的嘴巴，又把门关上，他警告道：“别去对亚夜胡说。”
好不容易才板开他的大掌，林莉文气呼呼地瞪着他，“亚夜跟我、跟你身边的女人都不一样，你别玷污人家!”
龙克磊攒起眉头，“你会不会说得太严重了?好象我是十恶不赦的大淫虫一样。”
“如果你连亚夜都想下手，那也差不多了。”林莉文认真地说。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只说一次，好听好，除非我‘想不开’，否则我绝对不会自找麻烦。”龙克磊丢下话，打开门出了浴室。
林莉文疑惑地眨着一双大眼睛，这是不是说他把亚夜当作一个只有以结婚为前提才能交往的对象?是这样的话，算他还有“人性”……可是，会不会还有其它解释?他干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一点，还要人家猜!
冬天的脚步愈来愈近，最近在龙廷集团里正闹烘烘地传着一件事，只要有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这个话题就会被拿出来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传起来的，记得最初是从秘书室里传开来……
“喂，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是不是咱们年轻英俊的总裁又交上哪一位小姐了?”
“不是啦!是总裁旁边那位特别助理。”
“华小姐?”
“华小姐会有什么绯闻?”
“就是啊。”
“原来你们都不知道，我偷听到几位前辈的话，听说华小姐是老总裁的私生女耶。”
“别开玩笑了!”
“就是啊，怎么可能嘛!”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不过大家都知道老总裁对华小姐特别照顾，退休前还特别嘱咐总裁不许欺负华小姐，而且老总裁不是也在公司附近帮华小姐买了房子?”
“说得也是，如果不是有特别关系，怎么可能对华小姐这么好?”
“可是我听说华小姐是孤儿?”
“这也许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了。你们想想，总裁拥有那样优越的条件，华小姐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了却丝毫不动心，一般女孩哪受得了总裁的诱惑，分明是他们有血缘关系。”
“总裁有诱惑华小姐吗?”
“傻瓜，咱们总裁哪还用得着对人诱惑，他光是站在那儿就够教人疯狂了。”
“全公司上下根本没有一个女职员能够像华小姐一样，那样冷静、那样从容不迫地面对总裁。”
“嗯，华小姐的表现的确很可疑。”
“这么说来，他们果然是兄妹了?”
“光看华小姐对总裁能够不动心这点，就有九分真实性了。”
“喂，别说了，华小姐出来了……”
秘书室里一共有五位秘书，分别负责翻译、接待、一般事务，和各部门联络的工作，而华亚夜则负责把工作分派下来给她们，说起来是秘书室的主管。
“陈小姐，请你把这份资料影印三十份，下午三点的会议要用。”华亚夜的办公室和秘书室中间隔着透明玻璃，她一推门出来，所有的人纷纷低头作忙碌状。
“好的。”陈秘书双手接过，赶紧起身去影印。
整个秘书室弥漫着一股和往常不同的气氛，教华亚夜不留意到都很困难。
怎么回事?她对这一群平常聒噪的年轻小姐们突然的安静，还真有些不能适应。
“你们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她直接问道。
“耶?”
“什么事?”
“华小姐在说什么?”
要说起装蒜的本事，女人天生就有这本领，何况是这一群精明能干的秘书。
华亚夜望着她们，最后也只得摇头。“没什么。”
会是她敏感吗?
她走回办公室，已经把这件事摒除在脑海外，繁忙的工作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对其他事多做思索。
“亚夜，你进来一下。”她才坐下，内线便响起，是来自总裁办公室的。
现在龙克磊正在和侨团建设的负责人谈一个“建村”的合作案，准备建设一充满人情味的理想村，也是由于双方互取得一半土地，而且彼此理念契合，才决定共同合作兴建。
这件案子已经讨论了许久，今天是正式签下合作契约的日子。
华亚夜敲了两声门，开门走进去。之前她顺便又泡了一壶茶，她知道上了年纪的王董喜欢喝茶。
“亚夜，中午我要和王董一起吃饭，你去订位。”龙克磊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看样子和王董相谈甚欢。
“好的。中国餐馆可以吗?”华亚夜一边帮两人倒茶，一边微笑询问。
“不错，那里的厨师很了不起，每一道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不过这种时候，已经订不到位子了。”王董以内行人的口气自信地说道。那是一家很有名的中式餐厅，平常就很难订到位置，就连他这个常客，也必须在事先订位才能一饱口福。
“没有问题，位子昨天已经订好了。”华亚夜微笑地对王董说，然后收走前面的杯子和茶壶。
王董狐疑地瞅向龙克磊。“克磊，你本来跟别人有约吗?”
“没有。”龙克磊喝了一口茶。“王董还喜欢中华料理吧，我想亚夜是特别为你订的。”
“咦，我们刚才才决定一道吃饭的呀。”王董看看龙克磊，又看看华亚夜，才是几分钟前决定的事，他再健忘也不至于记错。
“王董，你可不要小看我这位助理，她有预知能力哦，”龙克磊一脸正经，老实一点的人早已经信了他。
王董诧异地望向华亚夜。
华亚夜解释道：“只是事前做了一点准备，我想总裁和王董很合得来，也许中午会一道用餐，所以事先了解一下王董常去的餐厅，才能够预先订位，当然不像总裁所说的有预知能力。只是对于打听了您的饮食习惯这件事，还希望王董不要介意，这是因为担心您会有一些忌口的食物，希望没有做了惹您不高兴的事。”
王董立刻笑咧了嘴，“你这么体贴，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克磊，你有一个很难得的好手下，我相信我们能够合作得更为愉快了。”
龙克磊扬起嘴角，望着华亚夜，眉眼间净是骄傲。
“王董过奖了。”华亚夜笑道，脸上既看不见得意，也感觉不到有龙克磊一样的高兴。这是她的分内事。
“亚夜，我很中意你，我看你来当我的媳妇吧，我向你保证，我儿子很不错的。”
王董突然说，虽然是一张笑脸，却感觉不像是开玩笑，挺认真的。往往从一件事情的处理态度，就能够观察到一个人的细心和体贴程度，光是她能够考虑到他老人家的喜好问题这一点，就很教他窝心了，何况她又如此聪慧能干。
华亚夜怔了一下，公事上她也许能干，面对这方面的私事，她的应对能力可就要打折扣了。
第三章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汤辰祖!”华亚夜直视着他，噘起一张小嘴。
“我不是取笑你，只是在想，那位王董很有眼光。”汤辰祖清一清喉咙，略带正经地说。
“你的表情好象不是这么说。”华亚夜放下刀叉，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葡萄酒。她开始后悔不应该把白天的糗事拿来当话题了。
今天汤辰祖做了牛排，还准备了美味的葡萄酒，她发觉最近来他这儿晚餐的次数愈来愈多，一个星期里最少都有三天了。
汤辰祖笑了起来。“当侨团建设的少东夫人，你就不用担心要做饭了，其实也不错啊。”
华亚夜攒起眉头。“做女人不一定得要会做饭吧?不会煎荷包蛋也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那当然了，你已经够能干了，再说如果你连厨艺都精通的话，怎还有我卖弄的余地?”汤辰祖半似认真地说。
“谢谢你的‘褒奖’，不过……这么说也是有道理呢。”华亚夜的目光闪烁着笑意，但仍是一副正经的表情。
“那么，是否该庆祝我们的‘合作无间’呢?在未来的日子里，还请多多指教了。”
汤辰祖凝望着她，举起水晶杯，语气里隐约透露一丝暗示的味道。
华亚夜也举杯和他的轻轻碰。“明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最近老是来这儿麻烦你。”
汤辰祖心想，她还是没有把他的“告白”听进去，看样子他还得继续努力。
“你要下厨?”他一脸不敢置信。
“你想吃泡面吗?”华亚夜略微皱一下鼻子。“别再消遣我了。明天晚上你有排班吗?”
“没有。那我过去接你好了，你几点下班?”
“六点半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她应该可以把工作提早做完。
“泡面以外的。”他瞅着她微笑道。
华亚夜正视他，“阳春面好了。”
汤辰祖马上做投降状。
华亚夜笑开来，“麻辣火锅怎么样?”
“不行，你不能吃辣，我一个人吃没意思，吃日本料理吧。你喜欢吃的。”汤辰祖比她还了解她的胃。
“你老是将就我。”
“过意不去的话，等会儿帮我把衣服整理好了，顺便擦擦窗子、扫扫地。”他正经八百地说。
“哈!原来拐我来吃这一餐，是要我来当女佣啊。”
“别抱怨，你也只有这点利用价值。”说完他扬起嘴角。
“我真是交友不慎!”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龙克磊忙着看一份传真，连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林莉文。
今天的林莉文一身火红紧身皮衣裤，鬈发披肩，全身散发着一股野性美，将她的亮丽外表衬托得更为耀目。
林莉文没有走近龙克磊的办公桌，反而走向沙发座那头，打开她带来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装着美味可口的小蛋糕。
“亚夜怎么那么慢啊!”她往门口瞧，正等着华亚夜拿盘子进来。
龙克磊抬起头来，目光不悦地移向她，“你是来找我还是来找亚夜?”
林莉文这才瞄了他一眼，得意地扬起红唇，“你终于注意到我了。”
“你这一身红，瞎子也看见了。”龙克磊继续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上，“有什么事吗?”
林莉文瞪起一双杏眼，“哼，跟你交往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的话你都说得出口，现在却连一句赞美都吝于给予，小气、现实!”
“我是不想给你希望。”龙克磊简单地撂下无情的反驳。
“你真是不折不扣的自大狂!”林莉文站起身对着他叉腰道。
龙克磊扬起嘴角，“你再不说出来这里的目的，我还要找人来把你丢出去。”
“你——”林莉文怒瞪着他。
门没有关，华亚夜端着咖啡和杯盘进来，她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适时开口化解尴尬的气氛。
“总裁，林小姐特地买了蛋糕来给你品尝，我也帮你们煮了一壶咖啡。”
“我才不是特地买给他吃的，我是买来跟你吃的。”林莉亚圈住华亚夜的手臂，差点把她手捧的托盘给打翻。
“喂!你不要太莽撞，小心把亚夜烫伤了。”龙克磊边放下传真边绕出桌子，及时接过华亚夜手中的托盘，放到沙发座的茶几上。
林莉文吐了一下舌头，“对不起，亚夜。”
“没事的。”华亚夜为了方便一向都穿平底鞋，不过就算穿了高跟鞋，面对林莉文时还是得把头抬高才能对上她的视线。她把蛋糕分装到两个小餐盘上，倒了两杯咖啡。“你们慢用，我先出去了。”
“咦，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林莉文这时候才注意到华亚夜只拿了两套餐具进来。
“亚夜，一起坐下来吃。”
“不用了，林小姐带了很多蛋糕来，我跟秘书们一起吃。”华亚夜点个头就出去了，同时把门给关上。
“亚夜真是客气，早就告诉她叫我莉文就行了。”看着华亚夜把门关上，林莉文转身勾住龙克磊的手臂，拉他到沙发坐下来。“来，吃块蛋糕吧!”
她勤快地把蛋糕送上，龙克磊接过来后又放回桌上，顺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来喝。
“有事情就直说，你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林莉文顿了一下，微噘起红唇后道：“好啊，那我就直说，我是来求婚的。”
龙克磊瞅她一眼，“没喝酒你也说醉话?”
“喂!我是认真的。”林莉文双手环胸，亮丽的脸上难得多了丝严肃。
龙克磊闻言斜睇她。“你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林莉文叹了口气。“还不是我那个古板老爸，他居然要安排我去相亲耶!你说可不可笑?”
“不可笑啊!恭喜你了。”龙克磊扬起嘴角。
林莉文随即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不要幸灾乐祸，我听说龙伯伯好象也有这个打算。”
“是吗?多几个女孩子来交往也不错。”龙克磊喝着咖啡。亚夜煮的咖啡真的不错。
“人家是抱着结婚打算的，你别以为能得到便宜!”这个花心大萝卜!林莉文紧皱着眉头。“克磊，我老爸很中意你，龙伯伯对我的印象也不错，我们两个结婚的话，不但两家的关系更密切，对我们两个人也都有好处，你考虑一下。”
“我没兴趣。”龙克磊一口就回绝了，这根本不必考虑，他甚至觉得她的提议很可笑。
“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不必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即使我们的观念接近，彼此都喜欢自由不受拘束的生活，但我也不想跟你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而你的问题我不想碰，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没必要再谈了。”龙克磊搁下杯子，起身走至办公桌按了内线电话键。“亚夜，你进来一下。”
“克磊……”
林莉文气愤地还想说些什么，便传来两声敲门声，华亚夜开门进来。
“总裁，有什么事?”
“帮我送客。”
“龙克磊!”
华亚夜迟疑地望向林莉文，他怎么教她做这么为难的事?
“林小姐……”
“算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我找别人结婚去!”林莉文转身就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亚夜，我哥哥快回来了。到时候一起吃饭吧。”说完，她一甩上门，离开了。
誉文要回来了?龙克磊目露狐疑。
华亚夜一头雾水地说：“林小姐她……”
“还没有人跟你提起吗?”龙克磊坐了下来，靠向椅背。
“提起?提什么?”华亚夜转过身来。
龙克磊若有所思地瞅着她，“没什么。”
华亚夜疑惑地望着龙克磊，忽然想起上一次在龙家时，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
林莉文的意思是林誉文要回来了?而林老先生曾提到要让她与林誉文见个面，记得当时龙克磊的反应是不反对，还说林誉文会是个好丈夫……
该是在说这件事了。
华亚夜明白了，随即一阵困窘，转身作匆忙状，把桌上的蛋糕和咖啡收放托盘。
怎么回事?是不是每个人都认为她嫁不出去?如果是她自己的终身大事，为什么没有人先问问她的感受?
“亚夜?”龙克磊正在问她话，不见她回答，只好把目光从一堆数字资料移向她。
华亚夜听见叫唤一回神，马上转身，“总裁，你叫我?”
“在想什么?”龙克磊望着她脸上的一丝慌乱，心里有了狐疑。
华亚夜缓缓地摇头，“总裁有什么事?”
龙克磊多看了她一眼，才垂首继续看手中的报表，顺道问，“我说慈善晚宴，你帮我约了谁?”
“啊，对不起，本来是约了何小姐，不过她刚才来过电话，因为家里有急事，必须马上赶回高雄，所以我正准备与沈小姐联络。”
何小姐是一家电台的节目主持人，过去也曾担任过模特儿，身材高佻、脸蛋美丽，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和龙克磊交往快一年了。
“不用了，她今天到法国去了。”龙克磊看向计算机屏幕，一边告诉她。
“这么巧，那么，总裁有其它人选吗?”如果没有，她会安排的，等着和这位大老板出席宴会的女孩子可多了。
龙克磊对她展露迷人的笑容。“你陪我出席好了。”
“嘎?”华亚夜讶异地望着他。
“我今天不想约会，你就当作是加班好了。”说完他便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同时摆明“这是公事”的态度。
“是，总裁。”华亚夜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端起托盘出去。她又得打电话对汤辰祖说抱歉了。
即使是出席晚宴，华亚夜的衣着也没有显著的改变，只是换了比较正式的套装，穿了一双三公分高的鞋子，擦了一点粉色唇膏；一头打薄的整齐短发，没有刻意的吹整。
宴会上有许多是与龙廷集团有商业往来的老板，华亚夜大都认识，她跟在龙克磊身边，忙碌地与一些大人物应酬，同时也见到侨团建设的王董和他的公子。
王董积极地想撮合儿子与华亚夜，推着儿子与华亚夜在一起，拉着龙克磊往别处去。
宴会进行到一半，龙克磊声称有事必须先离开，本来王董还要他先走，由他的儿子送华亚夜回去就可以，但龙克磊看见华亚夜的求救眼神，便找了借口把她带离宴会。
龙克磊今天是自己开跑车，华亚夜上了车，不由自主先松了口气。
他笑望着她，“累了?”
华亚夜缓缓扬起一抹歉疚的笑容。“对不起，我误会了总裁。”
“误会我?”龙克磊正在开车，听见这一句，好奇地挑眉。
“我以为总裁是为了撮合……所以今晚才带我出席。”她不好意思地坦白，车内虽昏暗，但她还是害怕龙克磊看见她微红的脸色。
“原来如此。你怎么知道你误会了?”龙克磊改以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方。
“如果你真的有意那样做，我想我现在还在会场里无法脱身。”他也不会特地找借口带她离开了。
龙克磊笑了起来。“看得出来王先生是一位青年才俊，应该是不错的对象。不过很可惜，我还不想失去能干的助理，只好对王董说抱歉了。而我看你对他似乎也不来电。亚夜，说说看你想找的对象的条件，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华亚夜望着他，不太清楚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说笑。
“谢谢总裁，我想不用了。”她望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致，缓缓地攒起眉。“这好象不是回家的路。”
“你忘了，我有事。”
她以为那只是借口。“既然如此，我可以搭出租车回去，请总裁停车一下。”
“我想去看海，你陪我去，”龙克磊扬着嘴角，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华亚夜一脸的疑惑，“总裁说的‘有事’……是指要去看海?”
“对。”
对?!好吧，反正轮不到她干涉，不过为什么要她也去?她一点也不觉得晚上的海景会有什么好看，何况这是跟顶头上司去……华亚夜在心里叹一声气，她还真是“老板至上”的好员工呢!
银辉洒落大地，算一算今天应该是月圆的日子，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有月亮的夜晚是如此明亮。
今晚的海是安静的，一波波推上来的浪潮声音温柔，就像是在耳边呢喃的轻声细语。
“会冷吧?”走在沙滩上，龙克磊把从车里拿出来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华亚夜拉了一下肩上的大衣，侧头看着他，“总裁呢?”
龙克磊炯亮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他笑着调侃，“没关系，我生病的话，有能干的助理照顾我，不怕。”
华亚夜也笑了，凝望无边无际的海面，倾听迷人的海潮声，闻着海水的味道，她第一次发现夜空下的海景原来别有一番神秘的美。
大海的魅力，一向能教人获得暂时的心灵解放。
“总裁常来这个地方吗?”华亚夜的语气里有羡慕的味道。
“嗯。”龙克磊靠近席卷上岸的浪潮，海水直接亲吻了他昂贵的皮鞋，他却似乎无所觉。
华亚夜心想，这么浪漫的地方，不会一个人来吧?他平常跟谁来?也许与他交往过的女人都来过……
“哎呀!”
一不留意华亚夜差点跌倒。有跟的鞋子还不适合走在沙地上。
“把手给我。”龙克磊转身，直接牵住她的手。
也许是她一直把手缩在大衣里的缘故，华亚夜吃惊地发现他的手是冰凉的。
她赶紧把大衣脱下来还给他。“你快把大衣穿上吧，明天你有一个重要会议要主持，不能感冒的。”
龙克磊望着她，笑着把大衣穿上，然后把她纳入大衣内裹住，双臂环着她。
“总裁……”华亚夜讶异地望着他。
龙克磊望着一望无际的海。“你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过世的吗?”
华亚夜不太自在，因为包裹住她的，不止是大衣的温暖，还有他的体温。她干脆转身背贴着他的胸膛，稍稍拉离了两人的距离。“我听龙先生提过，好象龙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好……”
“嗯。她生前最喜欢海，我经常陪她来这里散步，她过世以后，我只有在夜晚才会再来这里，你是我第一个带来这里的人。”
“总裁你……”
“怎么了?”
“我记得龙先生说过，龙夫人过世的时候，总裁你才刚满两岁。”华亚夜抬起头道。
龙克磊立刻笑了起来，“原来你知道啊，那就掰不下去了。”
如果她是他身边那一群为他神魂颠倒的女孩子，怕是已经被他几句感性的话语给感动得痛哭流涕了。华亚夜心想，那一群女孩子一定还会主动献出怜悯之吻，不像她还在心里计算着现实的年纪问题。
她偷偷看他一眼，真不明白这位老板的脑袋在想什么。她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稍具凉意的身子立刻温暖了一些。
龙克磊低头看着她，嘴角噙着笑容。他收拢双臂，拥紧了她，俯身在她的脸颊亲吻了一下。
“亚夜，你真的很可爱，如果你不是公司的人，我会追求你的。”
华亚夜怔住了，脸上一阵燥热，更瞪圆了眼睛……不，她不能胡思乱想，他一定又在开她玩笑。镇定，她要镇定!
他一定是随便说说、因为没有人会说她可爱，她所听到的赞美词通常是能干、聪明、善解人意……对，他一定是随便说说的。
那是这迷人的海景教她头昏了，她差点忘了花言巧语正是她老板的专长。
今天是一个温冷的天气。
嘟——嘟——一嘟——
是哪个不识相的一早就来电?龙克磊在床上翻身，懒得睁开眼，皱着眉头伸手探向床头柜乱摸一阵，才抓到手机。
他按下通话键，才放到耳边，一声低沉粗重的“喂”才到喉咙，对方就先出声——“小夜，我找不到那条红色斜纹领带，你放在哪里?”
王八蛋，一早就打错电话!
“你打错了!”龙克磊翻一个身，索性直接关机，把手机随便一扔．继续睡觉。
一阵轻轻的开门声传来，龙克磊知道是华亚夜来了。
啊，他该起来了……算了，还是等她进来叫他好了，他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华亚夜先进餐厅，把早餐摆好，再煮一壶咖啡，然后像平常一样到主卧室敲房门，叫醒龙克磊。
“总裁，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她打开门进去，龙克磊依然躺在床上，眼还未睁开，但那张俊逸的脸庞早已展笑容。原来他已经醒来了，真难得。
他有晚睡的习惯，早晨一向起不来，有时候得好半天才叫得醒他呢。
“早啊，亚夜。”龙克磊缓缓睁开眼，懒洋洋地说。
“总裁早。”外面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华亚夜还是把窗帘拉开，让房内多少添一些光线。
龙克磊掀被起身，披上睡袍走进浴室。华亚夜已到衣物间为他准备衣服。
等他换好衣服走人餐厅，她也为他倒好了咖啡。
“总裁今天起得比平日早。”
“嗯。昨晚手机忘了关，一早就有人打错电话。”龙克磊坐了下来，接过华亚夜递过来的报纸，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啊，那应该是找我的。对不起，昨晚我把手机拿错了，这支才是你的。”华亚夜把桌上的行动电话推近他，脸上浮现歉然之意。
昨天晚宴的时候，龙克磊把手机寄放在她的皮包里，结果一去看了海，她脑袋混混沌沌的，连手机都拿错。
龙克磊闻言摊开报纸，却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看着华亚夜。
小夜，我找不到那条红色纹领带，你放在哪里……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龙克磊的脑袋有一瞬间空白，紧接而来的是一股莫名升腾的火气。
第四章
“是一个男人打来的!”龙克磊语气微扬地道。他把目光移回摊开的报纸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喉咙里更有一股不适感。
华亚夜点点头。“我知道了。真抱歉，打扰到总裁了。”她低头专心地看着今日的行事历。“总裁，运达公司的人已经来拜访过几次，你下午两点还有一点时间，要见他们吗?”
“你看着办!”她知道是谁打来的?龙克磊一眯眼。“哼!那个人说他找不到红色斜纹领带。”
“嗯?啊!那糟糕了……对不起，总裁，我先打个电话。”华亚夜赶紧放下行事历，走到客厅去。
龙克磊一点食欲也没有，丢下报纸跟了出来。他站在客厅入口，看见她拿起茶几上的话筒，很熟练地拨了一组号码……他的眉蹙了起来。
“喂，是我，我忘了告诉你，那条领带我还晾在阳台……你没有打错，电话是我老板接的，昨天我把电话拿错了……喂，我已经够糗了你还笑……晚上啊，还不一定，下午我再给你电话好了……嗯，暂时这样，再见。”华亚夜放下话筒，才转过身，却被龙克磊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那个男人是谁?”龙克磊把手插在口袋里，冷冷地问道。
华亚夜瞥一眼电话，以为他只是随口问起，于是简短回答，“是一位朋友。”说完她走回餐厅去拿东西。
龙克磊转身望着她的背影，一脸严肃，他跟了进去。
“什么样的朋友?”他的语气已经无法平静，甚至充满质问。
华亚夜望着原封未动的早餐，疑惑地道：“就是上次林小姐看到的那位医生。总裁，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我没事!那个医生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你说他是你朋友的丈夫。”就因为还隔着一张长形餐桌，所以龙克磊的手紧握的是造形新颖的椅背，而不是华亚夜的手。
华亚夜想起了过世的洪文翠，眼神微黯，道：“嗯……我那位朋友六年前车祸过世了。”
见她把餐盘收进厨房，龙克磊怔了一下……一个鳏夫?
华亚夜走出厨房，低头看着腕表。“总裁，该到公司了。
“你跟那个医生在一起，是为了安慰他，还是因为你爱他?”他紧紧地瞅住她，眼里不见笑意，只有严肃、冰冷。
华亚夜讶异地抬起头，丝毫不明白龙克磊怎么会这么说。
“总裁，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跟他在一起呀!”
“那为什么你会比他还清楚他的领带放在哪?”他咬牙道，心底烧起了一把无明火。
华亚夜疑惑地凝视龙克磊。他在生气，为了什么?
“总裁，我也比你还清楚你的领带放的位置。”华亚夜冷静的眼神中有一丝迷惑。
“那不一样!”龙克磊冲口说出以后，却诧然止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但没有理由啊。
“总裁?”华亚夜疑惑地望着他。
龙克磊一顿，很快地扯了个笑容。“因为一直没听你提过有男朋友，所以我……我吓了一跳，我感到吃惊。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现在我才发觉对你的生活圈子完全不了解。”说是这样说，但他知道不是，不光是这样……
华亚夜的眼神是既迷惑又吃惊。“我有男朋友?如果总裁指的是早上那通电话，我得说我跟他之间只是朋友的关系，是因为他不擅长整理家务，所以我去帮忙，仅此而已。”
她的语气与神色完全坦荡，龙克磊立刻相信她所说的，只是他内心里那股不适并没有因此而稍减。
一整天，龙克磊皆焦躁而烦闷，坐立不安，挥之不去心中莫名的阴影。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总是不由自主走到外面，看看亚夜还在不在，看看她是否正在打电话给那个医生。
他抽着烟，焦虑地吞云吐露，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不知来回走了多少次，眉也愈蹩愈紧。
她怎么可以随便到一个男人家里去?还帮人家整理家务?她不懂得避嫌吗?她不怕惹来一堆闲言闲语吗?她不怕影响到自己的清白?
她到底懂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还要不要嫁人啊?帮人也不是这种帮法!
龙克磊突然止步。不行!他必须跟她谈一谈，也许是她忽略了那层严重性。
龙克磊捻熄了半截烟，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拉开和华亚夜之间隔着的那道门。但门一打开，他的动作变轻、变缓了。
他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专心着工作的华亚夜身上，她正在讲电话。
“临时出了一点状况，必须由总裁本人亲自处理……是的，真是对不起，耽误您的宝贵时间，我会尽快安排下一次的会面。”华亚夜放下话筒，目光还专注在桌上的行事历上。这是今天取消的第三个行程了，实在有些伤脑筋……抬起头时瞥见龙克磊正站在门口。“总裁有什么事吗?”她站起来，走出位子。
龙克磊站在原地，手还握着门把，凝望着她靠近的身影，凝望着她清澈的眼神、冷静的表情……
“总裁?”华亚夜略仰着白皙的玉颈，瞅着他出神的表情，脸上透着一丝不解。
“嗯……帮我冲一杯咖啡进来!”说完，龙克磊很快地转身走回办公室去，脸上匆匆掠过一抹狼狈和懊恼。
华亚夜颦起两弯柳眉，他今天已经喝了几杯咖啡了还要喝……她走出秘书室，往茶水间行去。
没多久，她进入总裁办公室，随即闻到一股浓重呛鼻的烟味，她略略蹩眉。他到底抽了多少烟?整个办公室都是烟味。
她把一杯果汁放在桌上。“对不起，总裁，刚好没有咖啡了，果汁好吗?”
“嗯!”龙克磊靠向椅背，手指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看着她，欲言又止。
“总裁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华亚夜本来想回去做事了，却感觉到他的视线。
“亚夜，现在几点了?”
亚夜狐疑地望了他一眼，目光从他手腕上的名贵手表移到自己腕上五百多块的廉价表。“四点五十三分，冷小姐六点钟会在她家门口等你。总裁要不要我先帮你准备一下?”
这位冷小姐是几日前龙克磊在一场宴会上认识的长发美女，当然也是他的仰慕者。华亚夜猜想，老板会不会是为了她，才一整日心神不宁。
龙克磊顿了一下，根本忘记今天晚上的约会了，经她一提才想起来，但他此时哪有心情去理那些。“你帮我打电话取消它!”
“要取消?”咦，是她猜错了吗?
龙克磊点点头，神情显得有些浮躁不安。
“好，我现在就联络冷小姐。”华亚夜转身。
“等等，还是我自己告诉她好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突然不想让她去处理这些事了。
华亚夜疑惑地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
“亚夜!”他又唤住了她。
华亚夜转过纤细娇小的身影，眸底的狐疑更深了。“总裁还有什么事吗?”
“你晚上有什么事?”
“今天?陈秘书下午有急事请假，我得留下来加班。”
“下了班呢?会直接回家吗?”
“今天会留比较晚，下班后我想直接回家。总裁是不是需要我帮忙买什么东西?”
龙克磊几乎是立即松了一口气，俊逸的脸上随即展露迷人的笑容。“我想换一把刮胡刀，你改天有空再买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总裁还有什么事情吗?”不会她转个身又叫住她吧。
“没事，好可以出去了。”龙克磊很快地理首于一堆文件中，积压了一天的工作，好不容易他有心情做了。
华亚夜狐疑地多看他一眼。龙克磊到底为什么事抽那么多烟?
这几天华亚夜特别忙碌，汤辰祖邀了她几次晚餐，她都没空，而今天，她特别空出时间，一下班就离开公司，是因为今天是洪文翠的忌日，每年的今天，她和汤辰祖总是一起度过。
汤辰祖从房间走出来，拿给她一个精致的珠宝盒，说是给她的，要她打开来。
“送给你。”
“戒指?送给我做什么?”华亚夜拿出来，看着它，觉得很眼熟。
“这是文翠的，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蓝宝石戒指，前几天我在她的珠宝盒里看到的，我想她会很高兴由你来戴。”汤辰祖凝望着她。
“可是……我记得这是你送给文翠的定情之物，怎么可以转送给我?”华亚夜摇头道，要把戒指还给他。
“就因为它有纪念价值，我才希望你收下。我希望把文翠的‘最爱’交给你。你是文翠最珍惜的好友，我想她不会反对我这么做的。”他牵起她的手，把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戒指放到她手心。
“这对你来说，是很贵重的东西。”这枚戒指有着他们夫妻之间最珍贵的回忆，是金钱换不来的。
汤辰祖点点头，“的确是我和文翠最珍惜的东西。”
“所以这样，我更没有理由——”
“小夜，你就当作是文翠留给你的，好吗?”他知道，知道怎么样让她无法拒绝。
华亚夜果然因此而为难，犹豫了好半晌才说：“好吧，我暂时收下来，算是帮你保管好了，哪一天你想拿回去，随时来找我拿。”
“戴上它吧，你记得文翠曾经说过吗?任何东西都有它的存在价值，就看人们如何去运用而已。而戒指本身就是为了装饰而存在，如果一直把它收在珠宝盒里，那么再灿烂的宝石也黯淡无光的。”汤辰祖假装若无其事地拿起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
华亚夜想起了洪文翠。她还记得文翠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是在一个有着强光的夏日午后，美艳的文翠高举着手，戒指的光芒在阳光下闪耀，和她开朗的笑容一样迷人。
如今戒指戴在她的手指，光芒依旧，昔日亮眼的人儿却己不在。
望着戒指，华亚夜眼儿又红了。“谢谢你，辰祖，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汤辰祖扬起嘴角，凝望着华亚夜的眼神温柔而深情。
入冬之后，气温愈来愈低。
而龙廷集团总部，先是一群最接近老板的高级主管在一次次的高层会议后没了笑容、苦着脸、频频发脾气，后来渐渐引发了连锁效应般，不知不觉全公司都笼罩在阴暗不定、人心惶惶的不安气氛中。
“你怎么了?不是送咖啡进去，怎么这种表情出来?”陈秘书的手指快速地在计算机键盘上移动，眼光还边狐疑地瞅一眼拿着空托盘走出总裁办公室的林秘书。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裁在里面走来走去，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林秘书白着一张脸，任谁看见上司板着一张脸，心请都好不到哪里去，何况这位老板还是全体女职员的偶像。
“他这几天好象都如此，我还听几个业务部的人说，前天开会，总裁还因为一些小事大发脾气，这是过去从来没有的事。”
“咦，我是听观光事业部门的人这么说耶，才是昨天的事而己，你会不会记错了?”
“不是研发部门吗?听说有一位经理被训斥得都快哭了。”一名秘书插话。
“谁快哭了?”华亚夜拿着杯子出来想倒一杯咖啡，刚好听到一群秘书的谈话。
“华小姐，总裁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林秘书很快地问道。
“怎么了吗?”华亚夜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底。
“总裁最近火气特别大，动不动就发脾气。”
“会不会是情场失意?”
“拜托!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总裁身上，你忘了他的外号是‘爱情终结者’。”
爱情终绪者?华亚夜微愣，这可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些秘书该不会平常没事就专门给老板取外号吧。
“华小姐，总裁到底怎么回事?”
华亚夜扬了扬嘴角。“没什么事，我看是你们想太多了。”
“可是……”
“好了，你们也别乱猜了。陈小姐，文件打好了吗?”华亚夜把话题结束，再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啊，就快好了，我等会儿送进去给你。”陈秘书赶紧回头工作，几位围过来的秘书这才散去。
华亚夜到茶水间倒好咖啡回到办公室，然后想了一会儿秘书们的话。龙克磊最近的确很反常，不仅是脾气不佳，让一群主管饱受惊吓而已，他亦不再把私人的约会交给她来安排，甚至每天问她下班后做什么……
华亚夜捧着一杯热呼呼的咖啡靠向椅背，出神地想着，没留意到有人进来，直到一张俊逸的脸庞在她面前呈现特写——
“总裁!”华亚夜吓一跳。
“小心!”龙克磊稳住她的手，她差点把杯里的咖啡洒出来。“在想什么?”
华亚夜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修长的手指，脸上一燥热，手连杯子立刻从他大掌的包覆中缩回来，她放下杯子起身。
“对不起，总裁有什么事?”
龙克磊站直了身子，华亚夜的目光随着他往上移。
龙克磊怔了一下，一时忘了过来找她的目的，然后才指指桌上的一份文件。“我批好了，拿给研发部门。”
“好的。”这又是一件他行为异常的佐证，近来他不定时会拿一份处理好的文件过来，又没有马上走开的意思。华亚夜把文件接过来．实在忍不住了，她想知道他一连串异常行为是为了什么。
她才想开口，龙克磊先她一步。“你昨天晚上没有加班，也不在家，去哪里了?”
“总裁找过我?”她并不是没有发觉，只是想不出原因，无法确定是否是自己太敏感，因为龙克磊实在没有理由关切她下班后的去向啊!但他这几天确实一直在这么做，她现在更加确定不是自己的疑心病作祟。
龙克磊昨天到南部最近新并购的科技公司聆听一个会议，今天中午才回来，华亚夜因另外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没有随他南下。
“嗯……我打电话回公司，要请你传一份资料给我，结果你不在公司，也不在家，连手机也没接。”
“我把手机忘在公司了。真对不起，总裁要哪一份资料?”华亚夜的脸上随即浮上歉意。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龙克磊若有所思地说，目光突然被她手上一道闪光给吸引。看见她手上戴着的蓝宝石戒指，他一怔，马上抓起她的手，“为什么会有这戒指?谁送的?!”她从来不戴戒指，嫌麻烦、嫌累，他是知道的，这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买的!
不止是他的脸色铁青，连他凶恶的质问口气都教华亚夜感到莫名和惊吓。他怎么了?
“总裁，这枚戒指……跟公事应该没有关系吧。”他所用的力道已经抓痛了她的手，华亚夜有些恼怒，也有些不解。
龙克磊一个错愕，很快也给自己突然的恼怒给吓住了。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此时内心的联想——戒指是那位医生送的，而他竟因此妒火中烧!
他像烫着了一般放开她的手，但充满内心的妒火并没有止息，套在她手指上的戒指的光芒深深刺痛他的心，同时也烧灼着他整个人!
他紊乱的思绪不知从何处厘清，就是迫切想得到她的确认，迫切需要她告诉他套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具任何意义!
“告诉我，这枚戒指和你的感情没有任何关系。”龙克磊的声音比平常更为沙哑低沉，仿佛有一股压抑，深邃的眸子更是紧紧震住了她。
华亚夜猛地心一跳，不管是他的质问，还是他灼人的注视，都令她不由自主屏息。
她知道了，他一定又是在开她玩笑。这个总裁!害她险些不知所措。
华亚夜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攒起眉头。“总裁，请你别再开我玩笑了，而且这枚戒指对我来说是一份很珍贵、很严肃的纪念品，我没有心情拿它来说笑。”
“纪念品?是谁给你的纪念品，为什么以前没看过你戴?”龙克磊紧追不舍地问道，但知道它并不是那个医生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后，他的心不再那么难过。
华亚夜心想，真奇怪，他怎么知道她以前不曾戴过了?又是猜的吧。
“昨天是我朋友文翠的忌日，这枚戒指是辰祖送给她的定情之物，辰祖昨天把它拿出来，希望由我保管。”她看一下腕表，“总裁，开会的时间到了。”
一听到是那医生，龙克磊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为什么别人的定情之物要由你来保管?”
“总裁，文翠和辰祖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对她来说，文翠和辰祖是除了龙先生以外唯一的亲人。
“那你也不需要戴在手上!”龙克磊忍下将那该死的戒指拔下来的冲动。
这枚戒指有这么碍眼吗?华亚夜感到狐疑。
“不是我自己戴上的，是辰祖说我戴了文翠会很高兴，我也是这么想才戴着。”华亚夜瞥见隔着玻璃的秘书室有人指着腕表在提醒她，“总裁，要开会了。”
龙克磊脸色骤变，她居然让那名医生抓着她的手套上戒指?!
“脱下!”他立刻抓起她的手拔戒指。
“耶?!”华亚夜吃惊，怔愣的当口戒指已到了龙克磊手上，而她还得顾虑到秘书室那几双眼睛……面对龙克磊突如其来和莫名其妙的举动，她有满心的愤感和不解不能发作，还好有隔音设备，但是她依然无法太冷静。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戴这枚戒指，这跟公事应该没有任何冲突吧!”她低头假装翻阅文件，语气里掩不住生气地继续说：“这里是我的办公室，现在整个秘书室的人都往这里看，我不想闹笑话，请总裁立刻把戒指还给我!”
不管他为什么这么做，她不想追究原因，也不想询问理由。
“那名医生对你有企图，这么明显难道你还不明白!”龙克磊对她连这种事都要他来提醒，心里莫名的愤怒。
“辰祖?不可能，我早说过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你非要扭曲我跟他之间的友情?再说，这跟公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你说的全然属实，也是我的私事，我不明白总裁有什么理由干涉。”真是奇怪，他那么生气做什么!华亚夜低头对着文件瞪眼，真是搞不懂这个老板把她当作什么了，她只是他的助理而已耶!
龙克磊哑口无言，但她的“公私论”却让他全身血液往脑门冲，令他更为火大。
“总之，我不许你再戴上这枚戒指，除非你答应还给他，否则就由我来帮你保管!”
对，他是没有理由干涉，就因为他没有理由干涉，这才让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更为恼怒。
他转身，气愤地甩上门离开!
华正夜被那巨大的关门声响吓了一大跳，当她讶异地抬起头，办公室里只剩下她，玻璃隔间外则是一双双好奇的注视，显然都看见了龙克磊震怒的表情。即使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她们还是在和她对上视线时，纷纷目露同情，那一双双的眼神仿佛在说“想不到连华小姐都逃不过总裁反复无常的火气，看样子各人自求多福了”。
秘书们可以回过头继续工作，而她，却还得去开那一扇门，提醒龙克磊得到第一会议室开会。
还有，拿回她的戒指。
华亚夜吸着气得微颤的唇瓣，缓缓放下文件，紧握着拳头起身去敲门。
“总裁，开会——”
“取消!”
第五章
外面是深沉冰冷的夜，而室内，早已经被酒气给淹没。
龙克磊自己也数不清喝了多少酒，似乎喝得愈多，困扰也只是愈深而己。
他曾对亚夜说，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现在才发觉他对她的生活圈子完全不了解。其实不是，不只是这样，而是他一直以为她的生活里只有他和公司……他一直很安心的这么以为。
要不是那天早上的电话……
他知道自己始终无法释怀，如今更惊讶地发现，他对亚夜居然有一股强大的占有欲!
他无法忍受亚夜像为他打理生活起居一样，也为另一个男人整理家务!即使他们之间真如她所说只是朋友的关系。
而对她让别的男人戴上戒指却不拒绝的举动，他更有着咬牙切齿的愤怒!他都可以看穿那名鳏夫对她的企图，一向聪慧的她又怎么还无所觉，竟傻傻地相信那名医生毫无所图，迟钝的女人!
龙克磊气愤地摔了杯子，他不止对亚夜生气，自己更是懊恼。
一直以来，亚夜在他的心中有着绝对的份量，他信任她，在某些方面还相当依赖她，这些年来，他习惯了有亚夜的生活。
到现在，他不得不正视他对亚夜的感情，除非他能眼睁睁地看着亚夜走出他的生活，而他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他不能!
然而……
他并不是对亚夜排斥，他只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适应单调的婚姻生活，他知道如果想要亚夜，他就不能以目前的游戏心态对她。亚夜完全不同于过去他所交往的女人，她是认真的、单纯的、传统的女人，他本来就不允许任何男人伤害她，现在更不允许自己伤害她!
就因为如此，才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挣扎……
瞪着被他抛在桌上的戒指，他知道自己必须下一个决定。
东方的云雾中缓缓露出今日的第一道曙光，天才刚翻白，龙克磊的跑车已经停在山顶的别墅门口。
“少爷，怎么这么早来?”
“李婶，我父亲起来了吗?”龙克磊走进客厅，在低气温的早晨，他连大衣也没穿。
“已经起来了，正在后园里散步。少爷，顺便帮你准备早餐好吗?”
“不用了，我马上要走。”他大步地往后园方向走去。
龙造炀双手拄着拐杖站在晨光下，听见脚步声他过回头，看见儿子一早就出现，他眸中闪过一抹光芒。
“我猜，你是有事?”
龙克磊扬起嘴角，沐浴温柔阳光下的俊逸脸庞露出迷人的笑容。“爸，你说得没错，也许我真的该考虑结婚了。”
龙造炀闻言，惊讶地望着儿子。
许久都等不到儿子的下文，他只好开口，“是谁让你改变主意?”
“有时候让一件事情保持神秘感也不错，何况还未成定局，在时机成熟之前，爸还有时间可以让脑细胞活动一下，这对健康有益，也不至于无聊。”龙克磊眼底闪着促狭的光芒，扬一扬手，算是和父亲招呼过了，转身就走，来去匆匆。
至于龙造炀，可一点也不认为猜测未来的儿媳妇是谁会是一件有趣的事，因为如果不是他心中属意的人选，他可是一点也不会高兴。
最近，每个人都看得见他们的总裁在改变生活，听说他和过去所有的女人都结束了关系，现在除了公事上的应酬外，他已经不再约会，而他应酬携带的女伴，过去是百花选一，经常更换，现在则始终只有他的助理，一旦华亚夜没有出席，他通常一下子就走。
公司又恢复往日朝气蓬勃的景象，面对老板比过去还多的笑脸，大伙儿尽管不明白原因，也没有人会详究，对高级主管而言，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底下的人也总算是“解除警报”了，而对于女性职员，老板久违的微笑，真的是比过去更为迷人、炫目、性感且成熟稳重，仰慕者也更多了。
面对这一切，华亚夜频频蹩眉，不管是“反复无常中”的龙克磊，还是“恢复正常后”的龙克磊，她都无法习惯，因为她无法再像过去般洞悉他的想法，她一点都不清楚现在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身为他的助理，这是很教人气馁的事，好象两人之间的合作默契有那么一点失去。
还有上个月那一件事，她到现在还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枚戒指发那么大的脾气。
后来他是有把戒指还给她，但是却说了一堆话——
“你的朋友过世多少年了?”
“六年。”他问这做什么?
“那位医生没有再婚的打算?”
“辰祖?我没有听他提过。”
“这么说他的妻子过世后，他一直就一个人?”
“是的。”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会如此清楚，当然是因为他们经常往来的缘故。
“你赞成他为你的朋友独身一辈子?”
华亚夜很快地摇头，“文翠虽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她已经过世那么多年，我希望辰祖能够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龙克磊扬起嘴角，“那你认为，那名医生应该继续现在的生活?”
华亚夜一怔，疑惑地望着他。“我不明白总裁的意思。”
“你想一想，你经常出入他家，还为他整理家务，外人会如何想象你们的关系?”
“朋友难道不能互相帮忙吗?我不认为有需要在意外人的眼光。”
“连可能影响到他寻找第二春的机会你也不在乎?”
华亚夜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
“我……真的妨碍到辰祖的交友机会吗?”她有些懊恼，过去她从未深入想过这样的问题。
“就算不会造成妨碍，你总是他妻子的好友，你们之间的话题总不会偏离他过世的妻子，让他生活在思念妻子的回忆之中，对于他寻找新生活不会有帮助的，你说是吗?”
龙克磊说得没错，她和辰祖最时常提到的就是生前的文翠，一开始是希望彼此安慰失去亲人那份心痛；也许她真的曾经帮助过辰祖重新站起来，但是现在，就像龙克磊所说的，她的存在对辰祖而言反而是一种阻碍，对他要开拓新生活一点帮助也没有。
“谢谢，如果不是总裁的提醒，我可能一再耽误到辰祖的未来却不自知。谢谢总裁。”
那时候的对谈中她想到的就那么多，现在想起来，龙克磊有什么理由对她说这些话呢?还有，还给她戒指时，他也只说．她戴着别人夫妻的定情之物不太妥当，也容易造成误会，还是收起来为要。经过他的一番分析，她想他这么说也没有错，后来便收着不再戴，也尽量不再到辰祖的住所去。
但是，龙克磊对戒指之事大发雷霆过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他对此却没有一字解释，她居然也忘了问清楚。
都经过一段时间了，现在再找他问，好象也不太恰当。但她总觉得，她好象疏忽了什么……
“发什么呆?”龙克磊弯下身，凑近她的脸。他已经在她的办公桌前站了许久，也盯着她看了许久。
华亚夜猛然回神，目光对上他开朗迷人的笑容，还是一个大特写，近得她都可以直接数他长而浓密的眼睫毛了，莫名之间她的心跳加快了许多，缓缓地缩着肩膀往后靠向椅背。
“总裁，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里有着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产生的心虚。
“六点了，你还不下班?”龙克磊眯眼望着她笑，他就喜欢看她脸红无措的模样。
外面的秘书室早已经空无一人。
华亚夜看一下腕表。“对了，我还得去超市一趟。”
家里已经缺了洗发精、面纸、清洁马桶之类的民生用品，虽然每个礼拜固定会有钟点佣人打扫房子，不过补购民生必需品却是她的工作。
说起来，也不知道龙克磊为什么突然就和一堆女友全断绝往来了，陪他出席商业宴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她的工作……好吧，也不能说是莫名其妙，身为他的特别助理，这的确算是她的工作之一，只是过去他喜欢带美女出席，而她也乐得轻松。只是现在他为什么一改以往?否则她也不会忙得连上超市都得“挑日子”。
虽然说她省去了像过去得为他订花、选购礼物、安排约会、订餐厅、买票、帮他记住一堆女友生日的时间，但是比起像应酬这种得花一整个晚上的“工作”，她还宁愿帮他多记几个女友的生日。
“好了!”
“啊，你说什么?”华亚夜的脸又红了，她一个出神，又把龙克磊“晾”在一旁，连他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龙克磊瞅着她，似乎不太高兴她这么不把他放在心上。
“我说，我陪你一起去买东西。”
“啊?!”华亚夜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他听错。
“总裁，我是要到超级市场去买一些民生用品，不是去百货公司选购礼物。”
“我知道，反正回家顺路，我顺便帮你拿点东西。”
华亚夜讶异地看着他，从头到脚，包括他身上高级的名牌西服和挂在手臂上的大衣，以及发亮的手工制皮鞋。龙克磊居然自愿帮她提东西……光想象平常习惯于发号司令的大老板拿着大包小包的样子，真的是怎么想象都无法有协调的感觉，让她差点失控地大笑。
“你……确定吗?”她掩着嘴，眸底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嗯。顺便买菜好了，一起来做晚餐。”看着她笑的模样，龙克磊的心情就特别好。
华亚夜吃惊地瞪大眼，立刻就摇头。“不行，我不会做菜。”
这可教龙克磊讶异，新发现耶。“一点也不像。”
华亚夜红了脸。“谢谢，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就像标准的煮饭婆。”
龙克磊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太好了，这么一来就有我表现的机会了。”
“总裁?!”他会下厨?华亚夜的惊讶远远超过可以想象。
龙克磊给她一个自信而迷人的笑容作为响应，然后把她从椅子里拉起来，拿起她的外套和皮包往外走。
踏出公司门口，几乎是龙克磊带着她走进距离住处大厦最近的超级市场。
“晚上就吃牛排好了，我来调一种独特口味的酱汁。”在选购材料的时候，龙克磊这么说。
连酱汁他也会自己调?这让华亚夜不得不对身为女人的自己感到汗颜了。
结果，华亚夜买了比平常还多的东西，也算是把“好帮手”充份利用了；然后，看着龙克磊一手提家用品，一手提水果、乳品、晚餐材料，还有他坚持要买的冰淇淋，她的嘴一直保持着美丽的弧度，眼儿含笑。
她心想，如果这种场面教公司那些主管还有秘书们看见了，就算不吓得他们一个个冒冷汗，也必定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回到大厦，华亚夜直接跟进龙克磊的屋子，也顺便把买来的家用品一个个帮他摆放好。
然后她到厨房，看见他已经脱下大衣和西装，领带也卸下了，浅蓝色的衬衫还解了两颗钮扣，袖口也往上卷起。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而且动作俐落地操纵着厨房里的每一样器具，站在门口的她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需要我帮忙吗?”
“你把餐具摆上，然后坐着等。”龙克磊连头也没回，好有大厨的架式。
华亚夜只好转身到餐厅，从厨具柜里取出两份西式餐具摆放好。
又等了一会儿，肉汁的香味渐渐扑鼻而来。
真的好香!华亚夜闻得都感觉得到肠胃在蠕动了，满心期待今天的晚餐。
她一直不知道龙克磊还有一手好厨艺呢!
没有多久，龙克磊把他的得意料理端出厨房，分置在餐盘中。
“好了，开动吧!”
“好漂亮!”真是色香俱全!
光看而已，华亚夜已经肌肠辘辘，不用龙克磊再多说，她很快地坐下来，拿起了刀叉用餐。
嗯，好香!华亚夜切了一大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龙克磊在对面坐下来，曲起手肘，十指交叠支着下巴，笑容优雅而迷人。
华亚夜缓缓睁大了眼睛，已经感觉到眼眶里有水气，像是很感动……
看着她“难以言喻”的表情，龙克磊攒起眉头。
“果然，还是不能吃。”他站起来，把盘子全收走。
华亚夜睁大的眸底添了一抹惊愕，嘴里还含着一块肉，刀叉都还拿在半空中，望着龙克磊丝毫不以为意地晃进厨房，她迫不及待吐掉口中那块又咸又辣又酸又涩的……天知道那还算是肉!
她张着嘴，吐着发麻的舌头，很快把一杯水全喝光，又把龙克磊的水拿过来喝，好不容易恢复味觉。
天啊!她居然被当成实验老鼠!
亏她还那么信任他，还当真以为他有一手好厨艺!
龙克磊走出厨房，手里多了两碗泡面。
华亚夜瞪着他的眼里冒火。“总裁你——”
“别生气，我不是还买了泡面吗?又饿不着你，再说第一次下厨能有这样的成绩也算不错了，你起码要承认我的诚意和努力吧!”只是奇怪，在国外时看他的朋友也是如此做，怎么他做的味道全不一样?果然，光看过一次还是不够。
龙克磊永远是理直气壮的一方，真的是自信能压死人。
没努力又没诚意的华亚夜，怎么说也没有批评他的理由，只有乖乖闭嘴的份。
不过要她来说，她情愿一开始就吃泡面，至于他的诚意和努力，他大可以留给一群仰慕者去感动，不必拿她这个小小助理当白老鼠!
真是委屈。
一顿泡面晚餐下来，还是得由华亚夜去厨房收拾残局。
等她把东西都整理好，走出客厅来，目光往沙发的方向，她的老板瞟一眼，立刻就颦起柳眉。
奇怪的嗜好，居然喜欢在冬天吃冰淇淋!
龙克磊看见她不苟同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朝她招了招手。
什么事?华亚夜狐疑地走过去。
“张开嘴我看看。”
“看什么?”华亚夜还是把嘴张开。
龙克磊把一匙蓝梅口味的冰淇淋送进她口中。
华亚夜瞪大眼睛，怎么也想不到龙克磊会喂她吃冰淇淋!她全身僵硬地张着嘴，都忘了该如何反应。
“闭上。”
华亚夜乖乖地把嘴闭上。真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龙克磊满意地把小汤匙从她嘴里抽出来。
一股酸甜的冰凉缓缓在嘴里融化开来，而华亚夜的脑袋早已一片空白。
“好不好吃?”龙克磊若无其事地对她一笑，又挖一匙冰淇淋送进自己口中。
华亚夜望着那支汤匙，想到那上面可能还沾有她的口水，而之前甚至还沾着他的口水，她的脸上莫名地烧烫起来，很快地吞咽下在嘴里融化的冰淇淋，她怎么也无法自在开口，更无法像他一样不当一回事。
“我……我回去了。”
“明早见。”龙克磊没有转头多看她一眼，直到她慌张忙乱地离开了，他才愉快地笑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华亚夜愈来愈疑惑。
龙克磊到底哪根筋不对劲了?
他不再是过去那个花花公子、大情圣、爱情终结者，怎么……他准备收手当和尚了不成?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华亚夜狐疑地往对面觑一眼。
还有，为什么她得和他一起吃午餐?
这也算了，反正吃个午餐而已，可是有必要到这种荒郊野外来吃“野食”吗?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半山腰一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木屋里，举目望去一片绿林，听进耳里的是淙淙流水、瀑布飞溅声；还有，现在是下午两点，就是说，他花了两个钟头的车程来此，就为了一顿午餐。
这种时间来这种地点，不用特地花钱包下来，整个木屋也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而已。
与其认为龙克磊特地跑来这里就是为了一顿午餐，华亚夜宁愿相信他是来这里看地理环境，准备要盖庙当和尚了。
“吃吃这个。”尤克磊夹了一块炖中药的肉放进她碗里。
华亚夜尝试咬了一口，味道很好。“田鸡肉?”
“好吃吗?”他又为她盛了一碗汤，多夹了几块肉给她。
“嗯，汤也很好喝。”
“冬天最适合进补了。”
“这和我过去吃的田鸡肉不太一样。”
“那当然，这是蟾蜍肉。”龙克磊露出迷人的笑容。
华亚夜喝了半碗汤，吃了两块以上的肉，嘴里还有……她把它吞下去。“总裁，你吓不倒我的，谁都知道蟾蜍不能吃。”
龙克磊点点头，“那你多吃一些。”
华亚夜自然不会客气，饿了两个钟头，她才不会因为他大老板一句小小的玩笑话就食不下咽。
“这个也不错。”龙克磊又夹了一块酥炸肉给她。
“山鸡吗?”她问道。挺好吃的，外皮炸得很香、很脆。
“山鼠肉!”这一次，龙克磊正经八百。
“多谢解说!”华亚夜自己夹了一块。
龙克磊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很是满意，又为她夹一块烧烤的肉。
“嗯，这个我吃过，这是烤鳗鱼。”
“你吃得出来?”龙克磊深潭似的眼眸有波光在闪烁。
“总裁，你也快吃吧，公司里还有一堆文件要处理。”这道烤鳗鱼做得还真好。
“来这里就是为了暂时放松，不许再提公事。”
“总裁，距离周末还有三天，浪费五个钟头就为了吃一顿午餐，只会累积更多工作，请你下一次在想到要暂时放松之前，先想想后果好吗?”别给人制造麻烦嘛!这一趟回去又是两个钟头，加上花时间在这儿吃喝起码要一个钟头以上，回到公司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下午的行程全被搅乱，晚上不知道又得加班到几点。待会儿吃不完的索性打包回去当消夜。
龙克磊看着她一边吃还能一边说教，真是也只能摇头，看样子要教她学会“生活情趣”这种东西，还真是挺难的。
等到菜色全上桌，主厨兼老板的“老聂”才出来。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高大魁梧，一头咖啡色长发，皮肤是不白也不黑，有一张冷峻的面孔，威严十足，还听说常有小孩被他锐利的目光给吓哭，就是一群三站六婆、长舌妇看到他也会自动闭嘴。
先前龙克磊已经介绍过，这位老板是他的大学学长，也是好朋友；至于这家“野店”，传到了他这里刚好是第五代，历史久远了。
老板看一眼吃得“百无禁忌”的华亚夜，露出赞赏的眼神。“克磊，你这个女朋友胆量不错，下次再带来。”
“我是他的助理，不是女朋友。”这是华亚夜第二次重申了。似乎这位老板只相信自己那一套“定论”，一直就把她的澄清当耳边风。算了，当事人之一的龙克磊连点个头附和她都懒了，她一再解释也没用。不过她可听不明白了，狐疑地望着老板，“什么胆量?”
龙克磊在一旁，只是笑而不语。
老板望一眼龙克磊，也扬起嘴角，指着她盘里的肉。“蟾蜍、山鼠、烤蛇肉，你不是什么都敢吃吗?”
“老板真风趣。”看他外表挺酷的，果然人不可貌相。又或者说，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连编的说词都一样。
“我从来不打诳语，你到外面看看我的招牌。”老板一本正经地指出窗口一截立着的木头。
“招牌?”华亚夜愈想愈觉得心里发毛，立刻跑到外面去看。
在外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竖立着一块切半的老旧木头，也只有她的一半高，她刚来就有看到，不过以为是什么指针之类的，就没特别留意。
她低头仔细看，上面凹刻进去四个大字，涂上的黑色油漆大半已经剥落，不过仍然可见……
怪食野店!
老天!华亚夜瞪着它好半晌，差点晕厥。
两个男人在里面看着她。
“你怎么没有事先告诉她?”
“我有啊，她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老板攒起眉头。“喂，她那个表情实在很侮辱我的料理，你去叫她收敛一点。”
“看在她吃了那么多的份上，你就别计较了。”
“我看你对她挺认真的，想要追上手就应该选个特别一点的地方约会，到我这个平凡的店来做什么?”
平凡?龙克磊怪异地瞥他一眼，不予置评。
“龙克磊!”华亚夜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状态。
只见店里面被点名的男人扬起嘴角对老板说：“我告诉你，这是她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今天来这一趟果然值得。”
“你有近视吗?她的眼神在冒火，看样子似乎准备把你就地掩埋。”
“那也不错，总比她过去对着我就只有一句‘总裁，有什么事’、‘是的，总裁’要有进步多了。”他就不信，她永远都能对他那么冷静，现在就不能了吧。
“奇怪了，怎么认识这么久了，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有被虐的倾向。”
龙克磊回以一笑。
这之后有好几天，华亚夜得了食物恐惧症。
同时，她再也不轻易相信龙克磊的话了。
第六章
冬天进入高潮，天气冷到了极点。
龙克磊今天有一点不太想应酬。
“不行的，晚上两个宴会都必须由你亲自出席，是玉银总裁的公子结婚，及林老先生的寿宴。”从上一次的“美食事件”以后，华亚夜对这个老板是态度上保持距离，言词里少了过去的必恭必敬。
龙克磊曲指敲着桌面。婚宴他或许还可以不去，但林家是世交了，林老的寿宴确实不能缺席。
他看一眼亚夜，虽然林誉文最近忙于打一场大官司抽不出空回国，他却知道林老还没有打消要亚夜当媳妇的念头，这个“鸿门宴”他绝对不能带亚夜去。
“好吧，那你帮我把这份报告做好，明天一早给我。”让她留下来加班，就不怕她会乱跑了。龙克磊心里笑得得意。
咦，今天不用她一块去了?华亚夜心想，太好了，正好她今天也有事。
“知道了。”
龙克磊在寿宴上和林老说了几句贺词，和几位朋友寒暄了几句，便准备要离开。
“克磊，宴会才正要开始，你怎么早就要走了?”
在门口，林莉文勾住龙克磊的臂弯，拖住了他。
“我另外有事。”尤克磊睇视她的纠缠不放，眼神摆明了要她识相一点。
林莉文却把眉挑得高高的，故意视而不见。“反正你跟所有的女友都分手了，还能有什么事?留下来陪我。”
“我跟所有的女人分手又不是为了你。”龙克磊不耐烦地拨开她的手。
林莉文一怔，马上是一脸惊讶。“你这么说，该不会是表示，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整座森林?”
龙克磊仅是对她咧嘴而笑，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过那表情分明在说“关你什么事”。
林莉文狐疑地瞅着他，眸底满载着被挑拨得难耐的好奇，心想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绑得住他那颗“花心”，可是他最近又像吃斋念佛似地不近女色了，也许果真是为哪个女人动了真情。
“克磊，凭我们的交情，你不觉得该透露一点吗?而且，我还曾经向你求过婚耶，你不觉得应该对我有点交代?”她噘着红唇，满口撒娇的声调，人又立刻倚近他。
龙克磊直接推开她。“人言可畏，我不想被人莫名其妙逮去做女婿。”
嗲功宣告无效，林莉文马上恢复脾气。“好，我去问亚夜，她一定会知道!
龙克磊马上拉住她，“别去找她麻烦。”
“她是你的特别助理，你跟哪个女人约会她都知道，我就不信你不告诉我，我会查不出来。”她可是好奇得要死，非弄个明白不可。
“你别乱问，一会儿她又误会了!”他可不希望就因为这个无聊好奇的女人，让他好不容易在亚夜面前改善的形象功亏一篑。
林莉文瞪大了眼睛，马上从他的话里明白一切。
“老天!你真的对亚夜下手了?!你这个禽兽!”
龙克磊一出手掌，就往她的额头拍。“少得寸进尺!”
“我早就看出来你对亚夜有感情了，你还否认呢!”林莉文把他拉到外面的角落去。
“你干什么啊?”他不耐烦了。
“龙克磊，我们说好你不能对亚夜下手的，你怎么可以食言而肥?亚夜是我哥哥的!”林莉文叉起腰，一副义愤填膺。
龙克磊双手抱胸，满脸狐疑地照视她。“我几时跟你约定过?亚夜又不是物品，你说谁的就是谁的吗?”
“你真狡猾!你明明说过不会去碰亚夜!”
“我有说过吗?”龙克磊优雅地耸肩。
“有!你说除非你想不开，否则绝对不会自找麻烦!”她可是冲着他这句话，才相信他到现在。
“那我现在‘想不开’，总行了吧!”他扬起嘴角。
林莉文一双杏眼将他瞪得死死的。“你马上发誓，你对亚夜绝对是认真的，你会娶她!”
龙克磊狐疑又感到好笑地凝望着她。“我早就觉得奇怪了，每次说到亚夜，你就像急着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管我，我喜欢她!”林莉文马上是一口理直气壮。没有人规定，没亲情、没友情就不能喜欢一个人的吧!
“为这一句话，我可以告诉你，放心吧!”龙克磊笑着拍拍她一张俏脸，转身离开。
这是不是他不会对亚夜始乱终弃的保证?林莉文缓缓扬起嘴角，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龙克磊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八点，亚夜也许还在加班，他要司机把车开回公司，吩咐他在车上等。
他神色愉快，心想着她大概又会吓一跳了。他今天决定要找一家气氛好的餐厅网罗她的心。
他进入公司，刚好遇到值班的警卫从电梯出来。
“总裁!”
“有没有看到华小姐?”
“华小姐六点多就下班了。”
那么早?“好，谢谢你。”
“总裁慢走!”
龙克磊出了公司，直接回到大厦，他想华亚夜大概是把工作带回家去做了。他扬着嘴角，搭电梯上楼。没关系，他回家去带她出来。
他的兴致依然未减。
在她家的门口接了半天门铃，都没有响应，龙克磊攒起眉头，心底有了狐疑，笑容已经不在。
他开始打行动电话找她，得到的回答是对方目前没有响应。
几乎每隔几分钟，他就打一次，答案还是一样。
随着时间过去，腕上的表指向十点三十五分，龙克磊的脸色也愈来愈阴沉。她到底——
“总裁?!你在这里做什么?”华亚夜踏出电梯门，讶异地看见龙克磊在她家门口前徘徊。
龙克磊转头，紧瞅着她，先是松一口气，随即不悦地质问，“你去哪里了?”
华亚夜望着他难看的脸色，一边怀疑一边说：“今天是辰祖生日，我——呀啊!”
龙克磊猛地把她拉过来，华亚夜踉跄地撞入他的怀里!
“如果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那我就坦白说，我喜欢你!我爱你!”说完，他俯身攫住了她的柔软唇瓣，在她大眼圆睁之下，强硬地撬开她的唇齿，碰触她的粉舌，狠狠地吻她!
华亚夜的脑中一片空白，有好一晌愣住了，直到龙克磊放开她，她的神智仍未恢复。
“亚夜?!”在一顿脾气下的冲动后，龙克磊马上就后悔了，他破坏了自己追求她的计划。
“怎么……怎么可能……”华亚夜捂住嘴、摇着头，很快地转身在皮包里翻找钥匙。
她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梦!回去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她的手抖得厉害，愈慌愈乱，扯得皮包里的东西都翻掉了出来，她也不管，只管捡起钥匙，慌忙地要插进锁孔开门。
龙克磊覆住她的手，才碰她一下，她就像惊弓之鸟似地整个人弹开，更视他如瘟神般躲得远远的，逃到楼梯口去。
龙克磊怔了一下，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亚夜，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华亚夜慢慢凝聚了焦距对上他。在他不让她选择逃避的情况下，她只好面对现实，而这样只会让她更加的无措、心慌，他破坏了她宁静的生活，他破坏了他们之间的伙伴关系，他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亚夜，你听我说，我对你——”
“不、不要!没什么……没什么好说的，你……你怎么可以吻我?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我怎么继续帮你工作!你……你开玩笑也要有限度……”她才不信，不管他说什么。她绝对不会相信的，他怎么可能会爱她?绝对不可能的!
“我很认真!你知道我跟所有的女友都不再来往，这都是为了你，为了向你证明我是真心爱你!”他靠近她一步，她就如遇毒蛇猛兽般拼命往后逃，他只好无奈地站住。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真心爱她，他离开那些女人不会是因为她，不可能是因为她!
华亚夜惊慌地握住身后抵触到的楼梯扶手，猛然转身就往阶梯下跑，一心只想逃离他，让自己冷静。
“亚夜，小心!”
“啊——”她一个踩空，摔下楼梯!
“亚夜!”
龙克磊苍白着脸冲下楼!
医生说华亚夜扭伤了脚，右手也骨折了，需要住院疗养，她因此住进了龙克磊安排的特等病房。
当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她躺在病床上，背对着他，因为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她全身僵硬，难以动弹。
“你……你回去吧。”她还是想到，他明天一早要开会，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龙克磊望着她不愿转过来面对他的身影，脸上满是懊恼。他的冲动让她受了伤，但是已经走到这地步，他不会让她再避着装作不知道。
“也许我过去的行径让你很难相信我对你的真心，不过希望你还记得，这些日子以来我努力所做的改变都是为了你。明天我再来看你，你的衣物我会顺便帮你带来。”
他轻轻地把门带上，离开了。
华亚夜懊恼地咬着下唇，包扎在纱布底下的疼痛在满满的烦恼之下远远被她所遗忘，这是整个事件唯一算幸运的。
此时她的脑袋中就像一团浆糊，只会愈搅愈混乱而己。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即使他这段日子以来所做的改变全是因为她，他真的在为她而改变……那她呢?她一直就把他当作是她的老板，她大恩人的儿子……也许，也许她对他也有好感，但那也只是欣赏他在事业上展现的才能、智能和果断……
他是不是忘了，他过去那些女朋友的生日都是她在记，他过去的约会是她在安排，他送给女朋友的礼物是她去选、去买的，她更清楚的记得，即使他口口声声地说爱人家，和他维持最长久的女伴也只有一年三个月。
对，他一定只是一时兴起想爱她的念头而己，他的爱总是三分钟热度，也许……也许到了明天，他就会忘了……
忘了有这回事。
她也别想太多，到了明天……她缓缓地闭起眼睛……明天他一定就会忘了……
如果不是她的脑袋太单纯，就是她把爱情想得太简单。
龙克磊并没有忘记，而且在她一张开眼睛时，映入她眼帘的就是他那张俊逸的脸庞，只是他迷人的脸上多了一抹担忧，一向能吸引人的眼神中添了一抹深情。
华亚夜乍红了脸，这时候想要把眼睛闭上，装作还未清醒已经来不及了。她缓缓地颦起柳眉。
“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她的语气里有一丝不知如何面对他的烦恼。
“你以为现在几点?”龙克磊扬起嘴角。不错，起码她没有在一见到他就立刻把被子拉上蒙住脸，情况比他想象好多了。
“几点了?”原来是他挡住了光线，华亚夜这时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阳光普照。
“早上十点多。你一定饿了，想吃什么?”龙克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指温柔地拨弄着她额前的短发。
华亚夜望着他修长的手指，脸上立即有一股灼烫的感觉，她很快地抓下他的手。“不要这样!”
龙克磊的微笑在瞬间敛去，望着她默默不语。
华亚夜松了手指，放开他的手，红着脸避开他深情的凝视……不多久，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望住他，“十点多?!你要开会耶，怎么还在这里!”
龙克磊定定地望着她，目光里缓缓融入了哭笑不得的笑意。“你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可不可以暂时把工作全部忘掉?”
她听见他低沉的笑声，心头莫名地一阵温暖和一阵轻松，她攒起眉头，“你不应该放着重要会议不管的。”
“没有什么事比你还重要。”他就是忍不住想逗她脸红，果然，她的脸色马上红得像苹果。
尤克磊深情的目光里闪着欢愉的光芒，如果华亚夜此时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狠狠瞪死他。
“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华亚夜深吸一口气，目光对上他，“你一定又在开玩笑对不对?”
她还是无法相信的，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呢?
看她一副伤脑筋的模样，龙克磊有些不悦。她的表情一定要这么伤人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逼我做不确实的回答?”他攒着眉头，双臂抱胸。
“那也无所谓，你只要跟我说这只是你一时兴起开的玩笑，我可以接受，我会忘了昨……昨天的事，这样我才能够继续做你的助理。”
“那是不可能的!”龙克磊听得火大，她可真懂得践踏他的真心!他俯身圈住她，让她完全在他的包围之下，他深炯的眸子攫住她的，近得除非她闭上眼，否则就只有望着他的份。“我先说，如果你敢闭上眼睛，我会像昨天一样，狠狠地把你吻个够!”
华亚夜本想把眼睛闭上，听他这么一说，她又羞又愤地睁大眼，好似生怕不小心一眨，教他误会了，让他有机可乘。
“你……你不能欺负病人!”她要不是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就算拖着受伤的脚也要逃离他远远的。
“那你就听清楚，我的的确确爱上你了，而且我已经决定以结婚为前提跟你交往，如果可以，我甚至想马上娶你，我更想立刻就占有你。”他低头抵着她的额，火热的唇几乎碰上她的。“现在，如果你还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可以马上证明给你看。”
他的手指在她胸前的钮扣上，华亚夜因此不能呼吸了。
她当然是马上摇头，同时再也不敢把他的话视为玩笑。
龙克磊这才满意地扬起嘴角，不过也有着失望就是了，其实他还真欢迎她继续对他的耐性挑战，那么他马上就可以在问心无愧的情况下，向她“证明”他的决心。
他放开了她，好心地让她继续呼吸，她要是因为呼吸困难断气了，他可是会舍不得。
“可是……”她从来就没有把他视为交往对象啊!
华亚夜拉紧了被子，眼神戒备地望着他，却不敢再轻易把话说出口，生怕说了他不喜欢听的话，他一个不高兴，又露出一脸想将她生吞活剥的表情，说不定真将她给强暴了，那她多委屈。
“你想说什么?”龙克磊逼视她。
“我是说，这很突然，我……我还要考虑……”其实她不用考虑，她根本不要一个喜欢玩爱情游戏的花花公子交往，她才不想成为他的玩物!要不是脚受伤，要不是考虑到龙先生对她有恩，她根本可以不计后果的大声说出口……起码只要有一个护士在一旁给她壮胆，她就敢说了。
龙克磊若有所思地注视她道：“亚夜，我不会强迫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感情……”
“真的吗?”
他立刻看见了她眼中出现光彩，就像在垂死边缘的死刑犯听见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他随即扬起嘴角，“你似乎迫不及待想拒绝我?”
被猜中心思的华亚夜先是一阵困窘的脸红，后来看见他嘴边那抹笑意……原来他是故意捉弄她!
华亚夜真想钻进被子里不再出来。
“你一定得戏弄我才开心吗?”她忿忿不平地说。
他敛起笑容，神色介于温柔和严肃之间。“我没有戏弄你，你确实有拒绝我的权利，只是我希望你能够给我机会，考虑一下，不要急着拒绝我。”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华亚夜不禁心生内疚。
“我……我知道了。”
龙克磊放心地一笑，“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华亚夜摇摇头，“这里有护士会照顾我。公司有很多事等你决定，你还是快回公司吧。”
龙克磊眯眼望着她，“希望有一天，在你的心目中，我能够比公司还重要。”
华亚夜垂眼避开了他灼人的目光。
龙克磊俯身在她的额际印上轻轻一吻，然后起身。“我帮你请了特护，就在外面，我已经交代过，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她。等忙完公事，我再过来看你。”
等他离开，华亚夜红着脸，轻轻摸着额头……
等她伤好以后，她想见龙先生，她必须跟龙先生好好谈谈，当年的约定不是这样，发展成如此……龙先生一定不会高兴。
也许龙先生会改变主意……
“华小姐，你好，我是龙先生请的护士，我姓王，请多指教。”
龙先生……啊，她说的是龙克磊。
“王小姐，你出去一下。”
“汤医生，你不是眼科医生吗?”
“我跟这位糊涂的伤患是朋友。”汤辰祖道。
“原来如此，那你们聊，我去帮华小姐买杂志。”
特护出去以后，顺便也把门带上。
华亚夜望着汤辰祖身上的白袍，老实说，要不是他出现在这里，她已经忘了他在这家医院服务。
“小夜，你还好吗?”汤辰祖靠近床沿坐了下来，望着她放在被子外那只包扎扎绷带的右手，眼里满是心疼。
华亚夜点点头。“辰祖，你怎么知道我住院?”
“李医生告诉我的。听说是你的老板送你来?”汤辰祖光是看这间特等病房，还有特别护士，对那位老板的用心，心里已经有几分了然。
“嗯。”现在一提到龙克磊，华亚夜就会不自在。
“李医生告诉我你是因为跌下楼梯受伤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他专注地凝视她。
华亚夜一想到龙克磊的吻，脸就一阵烧烫，扯出了个笑容道：“你都说我糊涂了，还能发生什么事，反正……就是不小心。”
他能够看得出来她不是很愿意说。汤辰祖点点头。
“好一阵子没见面，你总是很忙……小夜，我希望你能够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跟你的老板交往?”
华亚夜吃惊地张大眼。“你怎么知道?”
“你们真的在交往?”
华亚夜一怔，讷讷地道：“不!不是的，是……辰祖，你还是别问了，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当龙克磊的助理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想过他们会发展出不同的关系……龙克磊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么做?
第七章
华亚夜缓缓睁开眼。“王小姐，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醒了?”
“龙先生?!您什么时候来的?王小姐怎么没有叫醒我?”
“躺着，别起来。”龙造炀拄着拐杖走过来，他已经要司机和护士都到外面等候，“是我要她别吵醒你。”
“对不起，还让您等我醒来。”她挪着身子半坐起来。
龙造炀挥挥手，“我才刚到。夜儿，都这么多年，我不喜欢你对我还是这么客气。”
华亚夜微笑道：“您是长辈啊!”
龙造炀缓缓一笑，望着她说：“克磊也太莽撞了，害你受这么重的伤，身为他的父亲，我必须向你道歉。”
“龙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裁他……不知道他怎么对您说的?”以她对龙克磊的了解，他是不会把感情这方面的事对他父亲说的，他们父子之间一向只谈公事，所以她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接话。
“克磊没有把事情说得很明白，不过，我大概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夜儿，是不是那孩子对你表白，把你吓坏了?”
“龙先生您……您怎么知道……”华亚夜很惊讶，他不但猜中了龙克磊的心思，也料到了她的情绪反应。
“最近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和过去都不一样。”龙造炀眼神温柔地望着她，“你有什么打算?”
华亚夜一怔，一脸腼腆和愧色。“我答应过您，在总裁成家安定下来以前，都会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左右手，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您交代。”
“夜儿，你对克磊有什么感觉?”
华亚夜望着她最尊敬的老人家，低下头思索地说：“总裁有智能、有才能、有领导能力，天生就是一个企业领袖，我佩服他。”
龙造炀摇头道：“我要知道的不是这方面。”
“我……我想总裁他……他只是一时喜欢我，所以……”华亚夜很为难。她总不能在龙先生面前批评他的儿子。
“夜儿，你坦白说，不用顾虑到我。”龙造炀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华亚夜望着他，“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要和总裁交往。”
“我明白了。”龙造炀走到窗口，望着午后的阳光。“克磊从来没有受过任何挫折，也许我应该说，这一次正好是给他一个教训，不过……他目前身为一个集团的领导人，一旦情绪受感情失败所影响，在决策上下了错误判断，恐怕误及整个集团的营运，虽然龙家占有绝大部份的股权，仍必须顾及其它股东的权益，不能让集团因为个人因素造成亏损。我们不能对不起投资在龙廷的股东。”他缓缓转过身来，“亚夜，你也知道他在感情上的态度，我想拜托你，请你站在公司的立场想想，考虑给他一个交往的机会，可以吗?”
华亚夜怔住了，龙造炀讲的也许不太明确，但大概意思她已经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因为龙克磊从来不能维持一段长久的感情，这是众所皆知的，所以只要她肯给他一个交往的机会，让他不至于受到感情失败的打击，也就不会影响到公司所有股东的利益。
而她，就看看能否将这一段感情维持到一年三个月，如果没有，那也算正常，如果有，那就算刷新纪录。
总归一句，就是她即使和龙克磊交往，也不用担心未来有可能有结果，所以她可以放胆和他交往，一切都是为了公司……龙先生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呢?她该怎么决定?
昨天还看得见蓝天白云，今天才到中午，窗外已经是阴雨绵绵。
“真不好意思，辰祖，你今天休假还特地跑来医院。”她的右手暂时不能用，她又不会用左手拿筷子。
汤辰祖贴近床沿而坐，体贴地喂她吃饭。“只要你知道还有人关心你，下次别随随便便从高处往下跳就好了。”
华亚夜嘴里嚼着东西还未咽下，看在他这位大医生自愿充当护士的份上，就让他继续糗她好了。
“听说你的老板天天来看你?”汤辰祖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
听说?华亚夜可以知道他是听谁说的，每次只要龙克磊一来，她这个病房就好象专门为“走错房”开放似的，女护士、女病人全往这里来，不难想象他那张俊脸和迷人的微笑在医院里造成的轰动，更不用怀疑现在整个医院上下会有谁不知道“龙克磊”三个字。
他可真不愧为花花公子。
华亚夜点点头，眉头不由自主地蹩起。
虽然说她答应了龙先生的要求，但想到要和龙克磊交往，她的心情就无法愉快，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马上放弃她吗?过去女人和他交往最短的纪录是一个月，她得想想那个女孩是怎么做到的……
汤辰祖望着她，“小夜，你喜欢他吗?”
“谁?”华亚夜用左手往餐盒里捡了一块鱼吃。
“你老板。”他又喂她吃了一口饭。
华亚夜差点让食物给噎着!吃饭为什么要提起这么容易消化不良的话题?她疑惑地对汤辰祖望一眼。
“感觉还不错……”
“他在追求你是不是?”她对于失去妻子的他而言，是曾经共患难的珍贵朋友，也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好女孩，所以即使他有意追求她，也不敢贸然行动，为的就是不想失去一个难得的好朋友。
华亚夜颦起柳眉，环视病房里的鲜花、礼物，不知道龙克磊是叫哪个秘书买这些东西，陈秘书还是李秘书?总之他的确是在追求她，这一点已经是事实，任她再做垂死的挣扎也磨灭不了的事实。
华亚夜点点头，连一声“是”都不想说。
她又拿了一块切块的炸猪排吃。
也许把自己养成一只肥猪，龙克磊就会对她敬而远之了吧?
不过，连医生都说以她的体质想要增胖两公斤都得花上两年的时间，在那之前，她已经被龙克磊放弃了，要知道龙克磊的交往纪录最长是一年三个月，所以她也犯不着撑死自己。
医生还说，目前只有减肥药，没有增肥药，所以她想在短期内靠药物变成臃肿的体态是不可能。
不过说实在，就算她不把自己养成肥猪，现在的她论美貌、论身材都比不上他过去任何一任的女朋友，所以这一招恐怕也行不通。
汤辰祖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他明白小夜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在默默地追求她，他一直都明白自己在她心里就只是她知己好友的丈夫，一个不分性别的好朋友。既然只是身为一个好友，他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连门什么时候被打开都不知道。
龙克磊推门进来所看到的，就是华亚夜被一个男人喂吃饭菜，一幅“老夫老妻”的温馨画面，要不是半躺在病床上那张古典而细致的脸蛋早已经在他的内心深处烙了印，他还真以为是自己走错房间了。
“有客人?”龙克磊一脸的阴郁、额头浮动着青筋。
两人一起望向门口，汤辰祖回头询问，“小夜?”
“我老板。”华亚夜告诉他，不自觉眯眼望着龙克磊，对他的阴沉脸色感到不解。
见龙克磊走进来，汤辰祖放下餐盒和餐具站起来，主动伸出手，“我是汤辰祖，小夜的朋友。”
“龙克磊。”
两个立在床沿的男人，辰祖背对着她，她自然看不见他的表情，而龙克磊……她可以感觉到他脸部线条的紧绷……他是怎么了?从一进门就不对劲。
华亚夜不太能够忍受这么诡异的气氛，她没有细想就说：“辰祖，我还没有吃饱。”
汤辰祖回头望一眼这个迟钝的女子，他还没有动作，龙克磊已经火了。
“护士呢?”
“刚好辰祖在，我请她去帮我买点东西。”他是怎么了?口气里有好浓的火药味……是公司有什么事吗?那为什么早上她打电话回去时，那些秘书没有对她说?
“小夜，既然龙先生在，那我先走了。”
“嗯，谢谢你还特别跑一趟。”华亚夜望着汤辰祖走出病房并带上门后，她继续用左手捡餐盒里的菜吃。
龙克磊皱眉看着她，他从来没看过这么不顾形像的女人!
“为什么叫他来?”他质问，愤怒地靠近她。
华亚夜身子微往后缩，直到咽下嘴里的食物，才望着他开口，“我不用叫他来，这里是他服务的医院，他天天来。”
奇怪了，他干嘛瞪她?华亚夜不幸地发现，她的说明似乎连他颈项、手背上的青筋都惹起来了。可是这是为什么?她可是一点也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啊!莫非他生气不是因为公事?那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是这里的医生?”龙克磊眼一眯，冷不防地抓住她的手。
“啊!”华亚夜倒抽一口气，不仅是被他的动作给吓着，更震慑于他震怒的气势。
“怎……怎么了?”
怎么她完全摸不着头绪呢!
“你没有说他是这里的医生!”该死的!他居然亲自把她送到情敌的地盘上来，让他们有机会朝夕相处!哼，她要是敢对那医生日久生情，他一定亲手把她给掐死!
华亚夜一脸疑惑和无辜，“你又没问……而且没事，我告诉你这个做什么?”你眼睛又没毛病，犯不着找眼科医生吧，这句话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她潜意识里这么觉得。
“总、裁，请你放开我好吗?”
“你不懂吗?我不要你跟那个医生来往!”现在，他已经想直接把她给掐死了!龙克磊咬牙切齿地甩开她的手，却又因为她还在病床上，不敢对她太用力。
“跟医生来往有什么不好?辰祖是眼科医生，眼睛有毛病找他还不用挂号呢。”华亚夜抽一张面纸把油腻的手指擦干净，一边想着他干嘛连她跟谁来往都要干涉，真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龙克磊瞪大了眼!“我不喜欢，任何男人靠近你我都不喜欢!”
华亚夜皱起眉头，他有什么好不喜欢的?说这么没头没脑的话谁明白……等等，他说他不喜欢男人靠近她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华亚夜吃惊地愣住了!
她转而讶异地望住他。
吃醋?他吃醋?!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
龙克磊在她惊奇而讶异的眸光中，攒起眉头，“你那是什么眼神?”
为了避免误会，华亚夜心想，她还是——
“对不起，如果我说错了，请你不要生气。”她还是停顿了一下才问，“总裁，你……你是在吃醋吗?”
“不错!”
龙克磊双臂抱胸，自负而高傲的态度，根本一点也不必要华亚夜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一点也不引以为耻。
华亚夜却对他直爽的回答有好半晌不能适应。这完全不能怪她反应迟钝，实在是因为没有前例可循，她都还看过和他交往中的女友当他的面和另一个男人亲嘴，他在国外长大，这种事他司空见惯，反正是一种招呼方式，只是他既然连这都能接受，就不能怪她怎么也看不明白他是在对辰祖吃醋，还说什么不喜欢男人靠近她。
奇怪，为什么过去她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霸气、占有欲强的男人?
华亚夜莫名睑红，心脏猛然狂跳，她连忙阻止自己再对龙克磊的行为更进一步探讨。
“你不要乱吃醋，辰祖是我好友的丈夫，虽然我的朋友已经过世，事实却是不变的，你这样……还好辰祖已经回去，否则让他听到了，是会对他很不好意思的。”
龙克磊眯起眼凝视她……这个爱情白痴，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医生对她有意思!
华亚夜望着还未平息怒气的人，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拉他的衣袖。
龙克磊狐疑地看着她，从她主动伸出的手到她细致的五官。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她指了指床沿的椅子。他站着那么高，光望着他，她的脖子都酸了。
龙克磊坐下来，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他也有事要告诉她，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决定她得转院!
他一定得绷着个脸吗?华亚夜耸耸肩，道：“对了，你今天中午怎么有空?不是有一个午餐会报吗?”
“你要说这个?”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华亚夜摇摇头。
“那就快说!”他还得赶着去办转院手续。
华亚夜低下头，视线刚好落在餐盘，反正也吃不下了，就把它移到旁边的桌子上。
怎么她的手才一动，龙克磊就接了手，连同用餐桌也为她移好，让她没有事情做。
华亚夜颦起秀眉。好吧!该说的早晚都得说，她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了。
“我想……我们……可……可以……可以……可以……”她怎么了?心跳愈来愈快。
她的声音比蚊子没有大多少，龙克磊必须把耳朵凑近了才能勉强听到，但从头到尾他只听到“可以”两个字，等了半天，再也没有下文，而且她的脸还愈垂愈低，他索性把脸低下凑至她的视线下。
“可以什么?”
华亚夜猛然挺直了腰杆，脸上一阵酡红。“我们……可以交往。”
龙克磊愣住了，望着她绯红的脸蛋好半晌才道：“我可不许你后悔。”
华亚夜点点头。
龙克磊缓缓地扬起嘴角，灿亮的目光绽放光芒，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把她拥抱住。
华亚夜马上感觉到他的吻落在她的发、她的耳上，然后是她的脸……她的唇，……
她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复杂的、难辨的情绪，连她自己也不懂该怎么形容……
她但愿不是做错了才好。
在医院住了两个多礼拜，华亚夜终于可以出院了。
她最高兴的事是，龙克磊后来和汤辰祖成为朋友。听说辰祖曾经找龙克磊单独谈过，至于谈话的内容，两个男人都不愿透露，反正从那以后，龙克磊才不再对她耳提面命，才允许辰祖进人病房探视她。
医生昨天才宣布她今天中午可以出院，龙克磊本来还准备取消一笔生意过来接她，还好她每天都会打电话跟秘书联系，才知道这件事。他不应该放着一笔大生意不做，特地来接她出院。她对龙克磊说，她可以自己回去，他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派司机来接她就可以了，他却坚持要自己过来。
最后她只好说，她等他来办出院手续，不过他必须在下班以后才能来接她，他这才同意。
华亚夜住院这段时间，来探视她的人很多，有公司经理、秘书，和一些有商业往来的老板们，就连侨团建设的王董及王公子都来过，光一个住院所收到的花和礼物都足够她开一家店了，还好所有的东西中午时龙克磊已经事先安排人过来先搬回去。
到龙克磊来时，整个病房就只剩下她需要“搬”了。
“不要!”华亚夜死命抓着床，说什么都不肯放。
“不出院?”龙克磊脸上是甜死人的迷人笑容。
“我自己可以走!”华亚夜谢绝他的“好意”。要是让他抱着走出医院大门，她会被一群女护士、女病人的眼光给瞪死。
“亚夜，你别害羞。”龙克磊环抱她的纤腰。
“才不是!”华亚夜抵死不承认自己是不好意思，但绯红的脸儿已经泄漏了秘密。
“你别这样，这里是医院。”
龙克磊目光闪着光彩，以大发慈悲的语气贴着她耳语，“给你两个选择，我抱你，或者你吻我。”
华亚夜热烫着脸，怎么也不习惯他低沉性感的声音直接贯入她的耳中，她很快伸手隔开了他的贴近。“我选择第四个。”
龙克磊挑眉，“哪来第四个了?”
“因为我如果选择第三个，你一定会说‘以上皆是’，所以我选择第四，‘以上皆非’。”她太清楚他的“手段”了。
龙克磊笑了起来，看来他遇到对手了。
他握住她的手，拉下来，性感的唇贴近她粉颊，忍不住要亲她一下。“亚夜，我真爱你。”
“总裁……”华亚夜一脸的鲜红，一脸的困窘。
龙克磊立刻拿慑人的眼光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华亚夜难堪地颦起柳眉，“我叫习惯了，你就别逼着我改，反正只是一个称呼，叫什么都一样。”
龙克磊望着她，“叫什么都一样吗?”
华亚夜试着推开他，胡乱地点头。
“亲爱的、蜜糖、老婆!”龙克磊抵住她的额头，嘴角勾起贼样的笑容。
华亚夜愣住了，心脏漏跳了一柏。“你……你别乱叫!”
“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一个称呼，叫什么都一样。老婆!”他火热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小嘴了。
华亚夜及时伸手捂住他的嘴并推开。“我、我知道了，以后……我叫你名字就是了。”
龙克磊深炯的眸光凝视她羞红的小脸，舌尖伸出齿缝充满诱惑地舔她的掌心。
“啊!”华亚夜吓了一跳，像是给电到般，马上抽回手，紧紧地收握成拳，整张脸又红又烫，羞得连眼光都不敢再接触到他。
迷人的笑容在龙克磊脸上扩展开来。“你这种叫声是会引起误会的，别忘了这里是医院，得‘节制’一下。”
华亚夜真想钻进被子里，“回……回去了啦!”
“本来就要回去，你又忘了，是你喊‘不要’。”龙克磊提醒她，相当以捉弄她为乐。
“龙克磊!”人的耐性还是有限的。
“嗯!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可是你也别老是连名带姓的叫，我又不是你的债主，别像要债的，温柔一点再叫一次。”他环着她的腰不放。
华亚夜又恼又尴尬，想推开他，力气又没他大。她都不知道，原来谈恋爱这么麻烦，还要常常被他黏着，早知道她就不答应龙先生了。
她的喉咙发痒，嘴里一阵干涩，挣扎了许久，才小声地唤道：“克磊。”
虽然她唤得很小声，但龙克磊的嘴角扬起了温柔、满意的笑容，目光痴迷地凝视她，许久才放开她。
“好吧，回家!”
华亚夜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在被他放开以后，心里怎么像失落了什么……
在回家的路上，华亚夜没有发现自己一直盯着龙克磊看，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很愉快，跟她在一起，他真的那么快乐吗?
在接近大厦的时候，尤克磊突然把车停下来。
华亚夜看往车窗外，他将车子停在超市门口。
“你要买东西?”她望着他下车，绕过车头，帮她开车门。
“为了庆祝你出院，我来做晚餐。”龙克磊把她从车里牵出来，说道：“走吧，去买材料。”
“你……又要做晚餐?!”华亚夜对他的不死心瞠目结舌，脸上的“悲惨”可以想象。
“我拜师学过了，这一次你可以安心享用。”龙克磊哄着她，几乎是半搂半抱地把她拉进超级市场里。
华亚夜完全怀疑他话里的可信度。
两人推着购物车，全是龙克磊在选东西，华亚夜完全是苦着一张脸，等到好不容易推着车子经过泡面区，她眼里马上亮起光芒，很快地拿了两碗泡面放进来。
龙克磊把购物车停下来，用眼角余光扫照她。
华亚夜完全是“被迫”发现他的不悦，她噘着嘴，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把泡面放回架上。
龙克磊这才露出赞许的目光，摸摸她的头。
“相信我。”
华亚夜低着头，嘴里嘀咕着，“我只相信人应该懂得记取教训。”
“你说什么?”龙克磊低下身，侧着脸贴近她。
“我说，很感谢你这么‘用心’庆祝我出院，我真是无以为报。”风水轮流转的，他最好要知道。
龙克磊故意忽略她不平的语气，扬起嘴角靠近她的耳边用低沉的语调低语，“把你的身体洗干净了，等我!”
华亚夜先是露出疑惑的目光，直到脑袋解析出他话里的含意，一阵恍悟后，立刻就捂起耳朵，脸上一片酡红。
“龙克磊!”
他扬起嘴角，凝望着她的目光闪烁着光芒。“你说‘无以为报’嘛!我主动提供你意见，彼此受惠。”
华亚夜马上不自在地把眼光移开了，同时发现，她应付他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嘴巴闭上!
第八章
华亚夜坐在餐厅中，目光一直望着桌上的鲜花，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叉子轻轻敲着水晶杯。
谁说好花易逝，她说经过这一餐，她会死得比花还快。
光是想起上一次那一盘中看不能吃的牛排，到现在她都还心有余悸，那当真是只有尝过的人才能体会个中滋味!
尽管从厨房传来阵阵飘香，她已经不再上当了。
如果现在手里拿着的是木鱼，她当真会先为自己诵经超生，免得死不瞑目。
“好了，来吃吧!”依然是牛排，龙克磊端上餐桌，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华亚夜望着他，动都不动。这一次她可不会那么傻，又当他的白老鼠了，非看着他先吃不可。
看着龙克磊拿起刀又，切着牛排，一口放入嘴里咀嚼起来，没一会儿又接着一口……
华亚夜眯起眼，狐疑地颦眉……真的能吃吗?
直到龙克磊把一块肉吃去大半，华亚夜其实早己饥肠辘辘，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才拿起刀叉，试着切一小块肉，很小、很小的一块，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送入口中……
她突然讶异地张开眼睛，“咦，真的能吃耶!”
龙克磊一阵苦笑，“你不能有更好的赞美吗?”
华亚夜又切了一大块放入嘴里，半晌后愉快地点头道：“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龙克磊这才满意，望着她欣喜又满足的吃相，他微笑道：“这才不枉费我花一番工夫。”
这一餐，真的是色香味俱全，教华亚夜刮目相看。
“总裁，你的厨艺怎么能进步得这么神速?”她的目光里充满崇拜和欣羡。
龙克磊微微攒眉，对她的称呼颇有微辞……但看在她如此捧场的份上，他嘴角扬起得意，这一次他就不计较了。
“当然，名师出高徒。”
哦，原来有大师指导，难怪，咦，等等……
华亚夜突然把刀叉放下来，胃开始不怎么舒服。“名师?”
为什么她有不好的预感?
“你也知道的，就是怪食野店的老板。”龙克磊喝一口美味的葡萄酒。
好不容易才遗忘的蟾蜍肉、地鼠肉、蛇肉又跃上脑海，华亚夜再也忍不住一阵恶心，恐惧地望着面前餐盘中被她吃了一半的肉……
“我现在吃的是什么?”她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搅。
“为了庆祝你出院，我特别……”
不!她一点也不喜欢特别，不要特别!华亚夜几乎要把耳朵捂起来。
龙克磊望着她仿佛在聆听死刑判决的表情，他扬起嘴角，决定不再吓她了。“只是一般的牛肉，要做老板那几道特别的菜，我的手艺还不到家。快吃吧!”
华亚夜瞅住他，疑惧的目光里充满着不信任。
湿冷的天气未尽，春节即将来临。
自从华亚夜出院以后，才到公司两天，有关于她的流言在她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翻新，继续流传着。
“这么说来，华小姐并不是老总裁的私生女了。”
“当初是谁传得绘声绘影的啊?害大家都信以为真了。”
“就是啊，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
这一会儿，龙克磊在会议室开会，华亚夜也出去办事了，秘书室里一群女孩聚在一起，又开始了“意见交流”时间。
“我就说嘛，没有女人能够从总裁的魁力下逃脱，华小姐毕竟也是女人。”
“不过真是想不到呢，总裁不是从来不追求公司职员的吗?”
“更想不到的是，居然是华小姐!”
“喂，华小姐有什么不好?人家聪明、冷静，不管是为人处事，各方面都好得没话说，比总裁过去那堆莺莺燕燕要好上千百倍。”
“我也没说她不好啊!只是你们难道不觉得吗?总裁这一次好象比过去都要认真耶，他还特别交代，任何女人打电话来他都不接，这不是很反常吗?”
“嗯，我看总裁好象真的收心了，华小姐也许真能当上我们的总裁夫人。”
看看这一群女孩，原来聚在一起就专门聊他的是非。龙克磊提早结束会议，难得爬一次楼梯，想不到就有另一番收获。
他扬起嘴角走进来。“不是也许，是一定!”
“总裁!”
“总裁……”
一群平常精明能干的秘书，听到他的声音全受到惊吓了，一个个都像做了亏心事的表情。
龙克磊板起脸孔。“嗯，刚才那番话——”
“对不起!总裁，我们知道不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是的，真是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在上班时间聊您的事……以后不会了!”
望着她们一个个低垂着头，龙克磊笑起来，“刚才那番话，要多说给亚夜听，如果她肯早一点嫁给我，你们就加薪有望了。”
他一脸春风地走进办公室，却让身后一群秘书都愣住了。
这一件事，立刻轰动整个总部大楼，一天之内上至经理级，下达厕所的清洁工，全部的人都知道华亚夜即将嫁给龙克磊，成为龙廷集团的总裁夫人。
一天传下来，听说连日期都决定了……
华亚夜托着下巴，眼里露出疑惑。
一开始她还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自己受伤住院才两个多礼拜，这些同事未免也太多礼了。直到当每一个人见到她都对她道一声“恭喜”，而脸上的表情多半带着欣羡与祝福时，她才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是不是她多疑了?这一声声的“恭喜”……难道不是在恭喜她出院?
她是不是错过什么事?
“亚夜，进来一下。”桌上的内线传来龙克磊的声音。
华亚夜望着落地玻璃外秘书室一张张不时往这里瞧的暧昧笑脸……她站起来，推门出去。
“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每一个人见到我，都说恭喜我?”她直觉，她们一定知道原因。
几个秘书讶异地彼此张望，当事人不是最早知道的吗?怎么反过来问她们?
陈秘书笑道：“那当然是因为华小姐就要成为我们的总裁夫人了嘛!”
“就是啊，总裁早已经说了，华小姐还想瞒我们啊?”
龙克磊?“总裁对你们说了什么吗?”
“他说呀，他在等着华小姐嫁给他呢。”
“没错，为了华小姐，总裁还特别交代我们，他不接任何女人的电话呢。”
“华小姐住院这段时间，总裁把很多重要的商业应酬都推掉了，总裁知道华小姐每天会打电话回来，还要我们都不准提。”
“上次小刘还说，他帮总裁开了那么久的车，还是第一次看见总裁自己进入花店去买花，就是为了亲自帮华小姐送花。”
“对对对，好笑的是，听说总裁没有预订，所以在店里等了好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店员为了多看总裁几眼，故意放慢动作。”
“华小姐，总裁对你真的好深情哦。”
“华小姐，你会嫁给总裁吧?”
这群女秘书果然很努力在争取加薪的机会。
华亚夜整个脑袋都因为秘书们的话而乱烘烘。
她对龙克磊一直存着不信任的心态，她一直以为，他仍然像过去，只是在对她玩一场爱情游戏。
他的确一开始就说过，他要以结婚为前提和她交往，他很想娶她……但她以为那只是他的甜言蜜语，就像他过去在电话里对一些女人哄着“我很想你，我想马上见到你”之类的话，而事实上，他一投入工作压根儿就忘了方才是那个女人来过电话。她以为他说要娶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她从来没去想过，他对她用了多少心和力……
他……他是认真的吗?
“华小姐?”
“对不起，我不舒服，麻烦你们告诉总裁我请假。”说完，华亚夜跑出秘书室，皮包和外套都没拿。
华亚夜什么都没拿，就连家里的钥匙都没带出来，她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就是她和洪文翠一起长大的孤儿院。
“对不起，华姨，还要你帮我付出租车资。”她身上披的，还是华姨的外套，手上捧着华姨泡的热茶。
华姨是孤儿院的负责人，从小看着她长大，就连她的姓氏，也是华姨给的。
“一点小钱，你还跟我客气，这么多年来，你送回来的钱都够孤儿院买房子了。”
华姨和蔼地微笑道。她戴着一副黑框老花眼镜，需要稍稍眯了眼，才能将人看清楚。
“我不能回来帮你，拿一点钱给院里的弟弟妹妹们买点日用品是应该的。”华亚夜笑道。
华姨望着她，“夜儿，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把门锁起来，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谢谢你，华姨。”华亚夜眼儿泛红。她感动的是华姨永远都知道她需要什么。
她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独处的空间，让她的心清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龙克磊……他为了她，和所有的女友断绝关系；他为了她，取消参加重要的商宴；他为了她，走进花店；他为了她嫉妒、吃醋；他还为了她去和老板学厨艺……
这五年多来，她对他已有足够的了解，过去这些事他一样也没做过，如今为了她却全部都做了。他为了她一个人而改变自己……
他为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他有这么在乎她?不，是她，是她一直不信任他，是她把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当真……
但她怎么能够一下子就当真呢?她看过他游戏人间，她看过更多的女人为他哭泣，她听过他和女友之间的甜言蜜语，她更看过女人在他的床上和他缠绵……
就因为她一直记着这一切，所以她忘了，忘了在他特地为她做的晚餐上感动，更忘了说一句谢谢。
在这一段感情上，所有他的努力与用心，她全部都忽略了。
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在意、批评他的过去?
华亚夜愈想愈懊恼。
龙克磊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他真心要和她结婚吗?是真心的吗?
她会不会错了?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答应龙先生做这一件事……
到很晚，华亚夜才回到大厦。
搭电梯的时候，她才想起皮包还在公司，钥匙也在皮包里，她应该先回公司一趟才对……
“亚夜!你总算回来了!”
电梯门才开，华亚夜伸手还来不及按下“关门”键，龙克磊便冲进来紧紧地搂抱住她，让她怔住了。
“总裁……你要出去吗?”若不是要出去，不会那么碰巧在电梯遇上吧。
龙克磊望着她，目光里有审视、有关心、更有不悦。“秘书说你人不舒服，我急着回来看你，结果你不在，我还到医院去，汤辰祖说没有见到你……我找你一整个下午，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有想过我会担心吗?”
这么说……他现在是要出去找她……华亚夜突然觉得这种时候避开他的眼神会比较好。
她低着头说：“我把钥匙忘在公司了，我现在要回去拿。”
龙克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出电梯。“不用了，到我那里去。”
“可是……我的皮包……钥匙……还有外套……我……我晚上睡哪里?”天啊!千万不要，她现在脑袋己经一团乱，不能再更乱了。
“我床上。”
龙克磊的答案，正是华正夜所担心的。
在龙克磊的瞪视与命令之下，华亚夜进浴室洗了澡，换了他丢给她、属于他的浴袍——一件深蓝色的长浴袍。他穿的时候到膝盖，换她穿都长至脚踝来了，就连袖口都得卷起，可以想像两个人的尺寸真的差很多。
洗一个澡，她花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如果可以，她还打算不出来了，实在是水都泡冷、皮都快皱了，不得不出来。
她听见客厅有音乐，是钢琴演奏，曲目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她走出来，龙克磊把一杯温热的牛奶端给她，而他自己却拿着一杯酒。
“谢谢……”她避开了他不悦的深邃眼神。
“一整个下午，你去哪里了?”他试着在对她的事多了解，他一直以为自己够努力，但她一个下午的失踪，他居然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她，他才知道原来他还需要更努力。而这份努力，同时也需要她的配合，她不应该对他没有一声交代的。
“我……只是出去走走。”她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望着手里的牛奶。
龙克磊突然握住她的手，力道不重也不轻，只是要她别忽略他的存在，因为他有话要说。
“在秘书对我说你不舒服离开公司时，我很生气，气你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我会立刻带你上医院，带你回家休息。你不应该一声不响地上演‘失踪记’，你不是一个人，你忘了我爱你，你的失踪会让我无措、担心、不安，你根本没有考虑到我的心情与感受，到现在你还在敷衍我，我很生气。”
华亚夜愣住了!她的内心因为他的话受到震撼，教她愧疚、无地自容，更教她感动、想哭……
她知道他是真的为她担心、为她无措、为她不安……而她，即使到刚才为止，还在怀疑他的真心。
华亚夜手中的杯子突然掉落地板，碎了一地。
“对不起!”她紧紧地环住他的颈项，湿濡的短发弄湿了他的白色衬衫。
“亚夜……”龙克磊有半晌的怔仲、错愕，甚至是受宠若惊，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主动。
“对不起……克磊对不起……”
“亚夜……”龙克磊搁下水晶杯，视如珍宝一般捧起她细致的脸蛋，痴迷地看着她。
她也望着他，眼中泪光闪烁，嘴角微微地往上牵动……
龙克磊低下头，吻住了她红润的唇，同时紧紧地将她抱住。华亚夜闭上眼睛，迎合他火热深情的吻。
“我想更了解你，了解你的思想、心灵……还有你的每一寸肌肤……”他用温柔的嗓音对她耳语，然后将她拦腰抱起，进人主卧室。
“克磊……我……”她似晨星的眸光里泛起害怕及担忧。
“嗯?”他温柔的将她放到柔软的床上，俯身欺近她，轻缓地拉开她腰间的带。
华亚夜终于抵抗不住内心的恐惧，拉住他更进一步对她探索的手。
龙克磊始终凝望着她，他知道她不是在拒绝他。他柔声而沙哑地询问，“怎么了?”
华亚夜的神情显得羞涩，仿佛难以启齿，最后才终于说：“我……我担心……你会不会……不喜欢……不喜欢……我的身体……”
龙克磊低低地笑了起来，抚着她的脸颊说：“我很高兴你还是会在乎我的感受，虽然是用错了地方。”
他握住她的手，深情地低首吻她粉红的脸、直挺的鼻、额头，最后落在她微启的朱唇。
他的手在不知不觉之间褪去她身上的浴袍，并迫不及待地覆住她的饱满柔软……
“克磊……”
“我爱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身上的每一寸，都教我迷恋。”
随着每一句低喃，他的手亦游移在她的身上，烙下无数的吻痕，教她再也无法怀疑他的爱。
“克磊……”
晨曦的阳光洒入窗内，温柔地映照在床上的爱侣身上。
华亚夜揉了揉眸子，半眯着眼从龙克磊的肩窝望向窗外刺眼的光线。
好亮，几点了?
她想翻身，但身子给龙克磊紧紧地环抱住，他的双臂、他的长腿都环绕着她娇小的身子，赤裸的接触，没有一丝丝空隙。
想到昨晚两人的缠绵，华亚夜忍不住满脸通红。
“克磊……克磊……”她的声音细如蚊纳，轻轻地推着他，想唤醒他。
“嗯……你还想要吗?”
龙克磊眼睛还没睁开，嘴角缓缓地扬起，手臂一收，嘴巴马上凑过来，华亚夜羞得脸都热烫起来。
“你正经些!放开我，你要看看现在几点了吗?”她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吻。
龙克磊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她的手指印下一连串细碎的吻，然后吻住她的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忘了吗?今天是周末。”
“可——”
他的舌头溜入她口内，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没有多久，华亚夜就投降了，任由他征服了她……
两人在床上直赖到中午，然后被一串门铃声给吵醒。
叮咚——叮咚——
“会是谁?”华亚夜望着他。
“不管他。”龙克磊继续舒服地抱着她，一点也没有下床去看的意思。
叮咚、叮咚、叮咚——
“克磊…”
“都说不用管他了。”龙克磊完全不理会愈来愈急促的门铃声，还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眼皮掀都没掀一下。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门外的人显然摸透了龙克磊的心里，不死心地继续按着，就看看谁比较能撑似的。
华亚夜可受不了。
“克磊，起来啦!”她推着他，却推不开。
“不要!”
叮步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华亚夜翻了个白眼，只好改口，“克磊，我饿了。”
“嗯……我现在没办法，你让我休息一下，待会儿再‘喂你’。”龙克磊先亲一下她的唇，作为安抚。
华亚夜差点尴尬至死，责难地拍一下他的脸。“我是说我的肚子饿了，你快起来啦!”
龙克磊扬起嘴角，好不容易把迷人的眼睛张开了，望着她羞红的脸蛋，他迷恋地凝望了好半晌……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华亚夜无辜地望着他，龙克磊颦起眉头，他把被子用力掀开!
“我要去把电铃给拆了!”
第九章
把门铃按得像索命铃的人，在龙克磊一双冒火的眼光瞪视下，高昂着亮丽的脸蛋大步走了进来，而且一进来就先抢白——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么久才来开门，你是不是又把女人带回来过夜了?古人说得没错，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怪亚夜——咦，亚夜，你在呀!”林莉文进入客厅，华亚夜正好换回昨天的衣服出来。
“林小姐。”华亚夜一脸的不自在，腼腆地微笑。
林莉文望着她观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凑近她耳边，“偷偷”问她，“喂，克磊是不是对你做了?”
华亚夜闻言尴尬地愣住了，一下子满脸通红，无言以对。
林莉文的音量“小”得在客厅的人都听得到，一旁的龙克磊自然也听到了，随即攒眉把华亚夜拉过来搂入怀中。
“不必理她!”他说，带着爱人坐进沙发里。
什么话，居然没请她这个客人坐!林莉文叉腰瞪眼，径自往华亚夜的身边挤了一个位置坐，然后吼着龙克磊——
“喂!亚夜本来要当我嫂子的，要不是我那个笨蛋大哥迟迟不回国，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哪有机会啊!”她把华亚夜从龙克磊身边抢过来，紧紧地抱住。
龙克磊马上瞪她一眼，“你来这里闹事的?”
林莉文眨了眨长而浓密的睫毛，仿佛一时也忘了自己是来这儿干什么的，望着华亚夜，她才想起来，“好心没好报耶，我是来看看你找到亚夜没。”
“我?”华亚夜突然想起龙克磊昨天急着找她的事，可是怎么林莉文也知道?
龙克磊瞪着林莉文，后者的眸光愉快地闪烁，仗着有华亚夜在中间做挡箭牌，一点也不理会他。
林莉文的双臂圈着华亚夜，紧紧地贴着她、黏着她，对她说：“你就不知道多好笑，他昨天到处找不到你，就开始急病乱投医，到处打电话问人有没有见到你，连警察局都被他骚扰得电话都不敢接了。”这说法是有些夸大。
华亚夜张大眼晴，讶异地望向龙克磊，眼里有着不敢置信，更有万分感动。昨天她的确令他手足无措了吗?
龙克磊狠狠地瞪了林莉文一眼，拉开她紧抱“他的人”不放的手。“你真多嘴——亚夜?!”
华亚夜突然抱住他的颈项，脸贴着他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克磊……”
龙克磊愣了一下，也轻轻地环抱着她，亲吻着她的唇，“傻瓜，不是都过去了吗?”
“亚夜，你也别太感动了，他这个人对感情的忠实度你也知道，最多就维持在三分钟热度了，一旦热情消褪啊，翻脸就跟翻书一样，我看你最好趁被放弃以前，先把他给丢了，起码为女人挣一点面子。”林莉文摆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奉劝道。
龙克磊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笑容，放柔了嗓音对着林莉文说：“晚上有空吗?一起晚餐。”
林莉文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他的口气虽不至于冰冷，却是从牙缝里济出来的，尤其那种笑容，好象会教人死得不知不觉似的。晚餐?宴无好宴!她不被剥得尸骨无存才怪哩!
“哎呀，你没早约，晚上我没空。”林莉文摆摆手，为了让自己求一点安全感，赶紧把华亚夜拉到身边来，继续对她说：“亚夜，我告诉你，你得趁他对你热恋时，赶紧跟他要一张结婚证书，他若是不给，就照我刚才说的，先把他丢了，你可千万别被他的甜言蜜语给搪塞过，否则以后被放弃就后悔莫及了。”
她边对华亚夜耳提面命，一边像刺猬似地瞪着龙克磊，看看他敢对她怎样……咦，奇怪了，怎么这会儿他好象很高兴似的?她可是在教亚夜套牢他耶!怎么……他那表情……怎么好象……正合他意?
龙克磊双臂抱胸，对她的一脸狐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笑道：“你继续说，继续。”
林莉文眯起眼，更加的匪夷所思了。
华亚夜垂下眼脸，目光一黯，但很快又恢复笑容，“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一张结婚证书并不能够代表什么，结了婚又离婚的还是大有人在，婚姻只是一种世俗形式，我想……我和克磊都不需要。”
“我需要!”龙克磊脸色一变，瞅住她的目光满是愤懑与不悦。
华亚夜僵住，不安地躲开了他的注视。
怎么……情势好象不对了?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耶。林莉文望了望，她清了清喉咙，“嗯，我想起来了，我还要赶一个约会，你们慢慢谈，我先走了。”
始作甬者很快开溜了。
华亚夜也站起来，“我回公司去拿钥匙。”
龙克磊气愤地拉住她，“你不想跟我结婚，为什么?”
他的语气里充满压抑的怒意，大掌紧握着她的双肩，让她不得不面对他。
华亚夜在闪避不过他的目光之下，只好抬起头对上他，“我没有这么说，只是……我不知道你想结婚，我只是想给我们找个台阶下……如果……如果你想跟我结婚，我……我很高兴……”
她的话，顺利消解了龙克磊眼中的怒火，他望着她，缓缓地扬起嘴角，终于让紧张的气氛获得解除。
他拥住她。“亚夜，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不安的女人，就算我认为婚姻只是形式、是俗套，我仍然想在你的手指上套上戒指，让你只属于我。”
“克磊，你己经拥有我了……”她贴着他的胸膛，心里又温暖又悸动，复杂的心境难以形容……她是不可能嫁给他的。
“我知道，而且你让我更迷恋你。”龙克磊笑着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亚夜，我们要尽快结婚。”
华亚夜无语地看着他……
龙克磊利用春节的连续假日，带华亚夜到瑞士度假，又到巴黎去看礼服，他打定了主意，要在今年跟她结婚。
回到台湾后，他们已经住在一起，随着相处的时间日久，龙克磊的温柔与体贴也与日俱增，他喜欢浪漫、喜欢美食，他同时风趣而迷人，而这一切，他现在全留给了华亚夜一个人。他们一起在夜晚去看海，一起在空闲的时候享受一顿美好的晚餐、或者午餐；在床上，他有情趣，而且丝毫不吝啬随时让她知道他爱她。
两人一同上、下班，看起来和过去没有不同，但他会偶尔亲亲她，不时用深情的目光凝视她，直到她脸红避开，他的眸中便会闪起促狭的光芒，愉快地笑了。
大地换了新彩，到处是一片绿意盎然，每个人身上的大衣、毛衣都已经褪下，取而代之的是轻薄柔软的衬衫，春天真的到了。
今天是假日，龙克磊带华亚夜到海岸别墅度假。
在黄昏晚霞之中，华亚夜身上的白色洋装也泛着迷人的橙红，她的裙摆在徐风中轻轻飞扬，已经垂肩的发丝被她随意束起，避免海风吹乱，自然而务实，即使在恋爱之中，华亚夜还是华亚夜。
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的男人高大而俊朗，一身名牌白色休闲衣裤，宽大的手紧紧牢牢地握住她的。
龙克磊凝望着身边的女人，在漫步之中突然停下来，双手圈住华亚夜纤细的腰，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
“告诉我，你喜欢哪一种款式的戒指?要多大的钻戒才能满足我的老婆，嗯?”他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一直是性感而充满诱惑的，在这一刻，还多了一份深情。
华亚夜一直挂着满足笑容的脸缓缓变得僵硬而不自然，然后渐渐敛去，她低下头，别开了眼。
“亚夜?”他一直凝望着她，她脸上丝毫的变化他都没有遗漏，他攒起眉头，“怎么了?”
华亚夜缓缓地摇头，埋首入他的胸膛，小手紧抱着他。
“克磊，你听我说，我不是不想嫁给你，只是……我……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其实我对婚姻有恐惧，我害怕结婚。”
“为什么?”龙克磊疑惑地望着紧抱着他的人儿，伸手接住她。
“我的母亲生前活在婚姻暴力之下，她不停受到我父亲的凌虐，这使我对婚姻产生不信任感，使我害怕。”
“你告诉过我华姨也没有结婚，对吧?”
“嗯。”华亚夜轻轻地松开环抱他的手。
“我不想说的，不过，你不是说你一出生，就被留在孤儿院吗?”
“你还记得?”她的脚步缓缓地退、悄悄地挪。
“我当然还记得……你还跑!”
华亚夜笑着跑开了，龙克磊追逐着她。
“好啊，你敢戏弄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来啊，哈哈……你跑得好慢。”
龙克磊笑起来，眸光一个闪烁，很快地往前截住她，拦腰将她抱住。
“啊呀!”
她忽地被抱起来，在龙克磊的惩罚下，没多久就被转得晕头转向。
“放开我……不要啊……我认输、我认输了!”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他不小心把她摔下来了。
“来不及了!除非你说你肯嫁给我!”龙克磊得意地笑了。这个娇小的女人居然想跟他斗体力，根本是不自量力，让她瞧瞧他的能耐，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克磊——”
“现在撒娇也来不及了!”
“不……不是……我想吐……放我下来……克磊……”
龙克磊一听，马上停止了旋转，将她放下来，紧张地望着她，“对不起，你还好吗?”
华亚夜恶心地抚着胸口，脸色也苍白了，她靠着龙克磊，头晕目眩，站也站不稳。
“亚夜?”他低头凝视她，紧紧抓着她的手，看着她难受的模样，他一阵紧张。
“我的胃很不舒服……克磊，你说我们中午吃的是鸡肉，你发誓没骗我?”对于他的手艺愈来愈好，她也愈来愈担忧，她讨厌他喜欢“新尝试”。
龙克磊一愣，望着她松了口气，同时笑了起来，“我不是也吃了吗?”
华亚夜颦起柳眉，“你什么都敢吃，我又不是你。你说，你中午是不是让我吃了什么怪食物?”
“啊，你吃得出来?”
华亚夜翻起白眼，“天啊!我再也不敢吃你做的东西了……呕——”
她真的吐了!龙克磊因此而吓住。
“小傻瓜，我只是开玩笑啊!
他的脸比她还惨白。
深夜，皎洁的银辉静静地、无声地溜人房内，爬上了床，偷望着一对情侣……男主人已经熟睡。
华亚夜的手轻轻抚过龙克磊俊逸的脸庞。
就着月光，她凝望着他沉静的睡容，许久、许久。
他其实应该像过去对其他的女友一样对她厌倦的，那对他们彼此都是最好的结束。
她在十三岁的时候遇上龙先生，他是一个慈祥而和蔼的长者，他对当时遇到金援困难的孤儿院及时伸出援手，同时帮助她顺利升学，他还让他的人为她买衣物、买生活用品，甚至给她生活费，让她能安心顺利的完成学业，后来还让她进人龙廷集团，帮助她就业。
龙先生和华姨是她这一辈子最感激的人，为了他们，她做什么都不在乎。
她望着枕边熟睡的男人……
克磊，克磊……克磊……对不起!
她的眼角缓缓地流下热烫的泪水。
这段感情，必须由她来结束。
清爽的午后，龙克磊与华亚夜到山上的别墅探视龙造炀。
华亚夜陪着老人家在后院凉亭里下棋。
“克磊怎么那么久?”龙造炀边想棋局边问道。
“大概还在书房跟英国的公司开会。”
“没什么重要的事吧!”
“嗯，只是例行公事。”
龙克磊走出来时刚好听到这一段对话，正要走近，又听到他的父亲说了句话，他于是停住了脚步。
“公司几个老干部来对我说，最近克磊做得很好，令他们相当佩服，这都多亏有你在他身边。”
一旁的龙克磊微微一笑，脸上浮现为亚夜感到骄傲的神色。
“龙先生过奖了，我不敢居功。克磊是一个天生的决策者，他有精准的决策能力，这对于一个领导者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他是很难得的商业奇才。”华亚夜放下一颗白子，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树丛后的身影，她的手微微一颤，但为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得保持冷静。
龙造炀笑着点点头，“我都明白的。不过，夜儿，我还是要谢谢你答应了我无理的要求。”
无理的要求?亚夜答应了什么要求?为什么没有告诉他?龙克磊狐疑地攒起眉头。
“龙先生对我恩重如山，只要能让公司的业务及计划顺利发展下去，我答应跟克磊交往也是应该的。”华亚夜低垂着眼脸，语气显得若无其事。
她说什么?!龙克磊眯起眼，目光一冷!不，他一定听错了，跟他交往怎么可能扯上公司的发展?亚夜到底在说什么?
龙造炀手里还拿着黑棋子，他忽然停下来，望着眼前的女孩。“夜儿，你不喜欢克磊吗?”
华亚夜怔了一下，她拉起视线，缓缓地对龙造扬微笑，继续说出违心之论，“我只是依照龙先生的指示和克磊交往，龙先生不是说克磊不曾受过挫折，不想他因为感情失败而影响到公司营运吗?我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是吗……她是因为这样跟他交往?是这样吗?!龙克磊不敢置信地紧握拳头，内心涨满无比的愤怒。要不是深知亚夜对他父亲有多么尊祟与忠实，他今天不会轻易相信她几句鬼话!
“夜儿，”龙造炀不解地蹙眉道：“你是不是——”
“你再说一次!”龙克磊走了出来，脸色铁青，怒瞪着她。他不相信他深爱的女人居然如此对他!
“克磊!”龙造炀转头，看见自己的儿子原来也在，他终于明白夜儿为什么会说那番话，只是他不懂……
华亚夜望着龙克磊，神色冷静。‘你听到了?”
龙克磊狠狠地将她从椅子上拉起!
“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就因为他对你有恩?”他的怒吼里有重重被伤害了的意味。
“是的。”他的愤怒化为蛮力抓痛了她的双肩，但华亚夜没叫出声。
龙克磊咬牙，喉咙里翻腾着酸楚感觉。“如果不是因为他，你根本不会接受我?”
“是的。”她鼓起勇气凝望着他，心里像是给野兽撕裂般扬起巨痛，眼儿同时灼热起来。
“你把我的感情当作什么了?你完成心愿的工具!”他不信，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可能!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清楚，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克磊，对不起!”她垂下目光，掩去了所有的痛楚。
他凝望着她，仍然抱着一线希望，仍然不死心地问道：“亚夜，你有爱上我吗?”
他可以不计较过去的欺骗和伤害，为了她，他可以……
但是他等了半天，她却没有说一句话。
龙克磊紧紧地环抱住她，“你对我没感觉吗?你难道没有一点喜欢我?”
华亚夜依然垂首不语。
他望着她，眸中多了伤心和痛苦。
他的真心换来什么?他的付出得到什么?哈哈!
“该死!”龙克磊推开华亚夜，握紧的拳头狠狠击向石桌!“我不想再看到你!”
“克磊，你冷静下来听我说!”龙造炀忧心地望着跌倒的华亚夜，转过身来要向儿子解释。
龙克磊愤怒地看着父亲，“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公司对她做出这样的要求，你把她当作什么?你又把我当作什么?从现在起，我辞去公司的职位!”说完他愤恨地离开别墅。
“克磊!”行动不太方便的龙造炀根本无法阻止儿子离去。
华亚夜全身僵硬。
龙造炀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走过来拉起她，“夜儿，你还好吗?有没有伤着?”
华亚夜望着他，眼神里充满愧疚和不安，更有痛楚。“对不起，龙先生，我完全没有考虑到他会迁怒您……我只是……”
她只是不想让两人愈陷愈深，尤其是对这一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而且……
龙造炀缓缓地摇头道：“不是你的错……”他又叹了口气，“我不应该硬是要将你们撮合……”
“我知道，您也是为了公司……”
龙造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示意她坐下来。“夜儿，你还记得吗?我让你十八岁就进人龙廷，是希望在克磊正式接管公司时，你能够顺利地帮助他，在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以公司为重，以克磊为重。”
“我记得，我也答应您，在克磊结婚以前，会一直以特别助理的身份在公司，在生活上帮他打理一切琐事，帮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华亚夜的喉中满是酸楚……克磊他不会有事吧……
龙造炀点点头，“我和克磊的母亲是热恋结婚，所以我从来不主张干涉年轻人的婚事，但是过去克磊对感情的不重视态度，从他还在国外的时候就让我忧心……”他望着华亚夜，微微一笑，“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冷静、坚强的眼神很像克磊的母亲，所以当你第一次到公司来见我时，我心里已经有一个想法。”他一个停顿，想着当时的决定，眼底里闪烁着光彩。
华亚夜疑惑地凝望他，想不出他接下来的话。
“龙先生?”
龙造炀缓缓地微笑，拉起她的手握着。“其实私心里，我一直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媳妇，但是我也说了，我不想干涉年轻人的婚事，所以我才安排你待在克磊的身边，我一直期待你们能够日久生情，我相信克磊总有一天会了解到你的好，会爱上你……”
华亚夜讶异地张大眼睛，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龙先生，可是您不是希望克磊他……他娶林小姐的吗?”
“莉文?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曾经听到我和克磊的谈话?”
华亚夜点点头，不太好意思的坦承，“您还对克磊说……要替我安排相亲。”
龙造炀笑道：“那是因为你和克磊相处已经那么多年了，却一直等不到我要的结果，我心里很是着急。有一次莉文来看我，言谈间我把这件事说出，莉文就帮我出主意，她说问题是出在克磊身上，建议我要从克磊这方面下手，不能够再保持沉默，所以我才会对克磊说了那些话，目的是要探探他的口气。”
“那您对克磊说的……门当户对的事……”
龙造炀先是狐疑，后来才想起，“哦，那只是顺着话题说的，若要克磊娶莉文，总得有个理由……夜儿，你该不会是因为听到这句话……”他攒起眉头，“是因为这句话，你才对我有误会是吧?”
华亚夜一脸烫热，很快地说：“对不起，我一直以为龙先生要我跟克磊交往，是真的为了公司……您……您并没有说得很清楚……”
龙造炀笑着说：“听到克磊说爱上你时，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我的希望能够成真了，但听到你告诉我并不想和克磊交往时，我又失望、又着急，所以才继续拿公司作为借口，希望你跟克磊交往……我不瞒你，我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我相信只要你肯给他机会，凭克磊的魅力，早晚能够掳获你的心。”
“龙先生……”华亚夜红了脸，为自己的多想内疚又自责，虽然她不曾因为这件事情减少对龙造炀的尊敬，但她的确因为几句话而误会了他。
对一个被放弃在孤儿院的她来说，能够得到龙先生一再的帮助她已经很感激，她很清楚自己在社会阶层的定位在哪里，她安于自己所处的世界，她懂得乐天知命，她享受仅有的一切，她随时记得要感恩，她从来不想高攀名门。爱上龙克磊，真是无法控制的意外，但她依然没有想过要嫁给他……是不敢想吧，她一直记着龙先生那一句‘门当户对’。
龙造炀慈蔼地望着她，打趣道：“早知道一切都是我弄巧成拙，我也不会白忙这一场了，让你们自然发展，我还能坐享成果呢。”他有感地笑着说：“人生中，就是有这么多的难以预料，也是因为这样，人生才不会无趣吧。”
“龙先生，对不起，您对我如此器重，我还误会您，真的很对不起……”华亚夜眼中泛泪，是感动，是内疚，也是明白真相后的满心喜悦。
龙造炀完全能够了解她的心境，他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我这个老人的多年愿望，有没有可能实现?”
华亚夜面露微笑，一脸的羞怯，她已经不再自卑了，于是肯定地点点头。
龙造炀望着她，满意地笑眯了一双慈目，放开她的手。“快去吧，去告诉那孩子!”
“谢谢您，龙先生。”华亚夜站起来，已经等不及要见到龙克磊。
“夜儿。”龙造炀叫住她。
“龙先生还有事?”她回头。
“你要知道，我等你跟着克磊喊我一声爸爸，己经等很久了。”
华亚夜红着脸笑起来。“其实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说……”
第十章
华亚夜满怀欣喜和希望地回到大厦，但是龙克磊并没有回来。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搂着抱枕坐进沙发里。
他会去哪里?望着窗外昏黄的橙色天空，她心想，他一定会回来的，不是吗?
克磊，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你快回来……她继续等，等到天空变成灰苍苍的一片，然后罩下黑幕。
室内一片漆黑，华亚夜站起来开灯，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后，她又坐下来等待。
克磊，你怎么还不回来?你真的不想见到我了吗?她的眼底泛起泪光，搂着抱枕，紧紧地抱住。“克磊……”
突然，电话铃响划破宁静的世界。
华亚夜吓得一震，很快地拿起茶几上的话筒，“克磊!”不是龙克磊，是龙造炀。
她掩不住一阵失望，垂下眼睑。
“龙先生，克磊还没回来……我打过，但他关机了……嗯，我有留言，我想他一定会回来的……好，有什么事我会给您电话……好，谢谢您。”
放下话筒，她呆愣了一阵子，像想着什么，又缓缓叹了口气。
时间，已经好晚……
华亚夜抱着抱枕，蜷缩在沙发里，撑着酸涩的眼皮等着。
“克磊，快回来……我想告诉你……我们……”她低声呢喃，睡意渐渐席卷等待得疲倦的她。
凌晨两点多，龙克磊回来了，但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
“讨厌!克磊，你不是说你家里没有人吗?”
又是一个长发美女，她黏在龙克磊身上，两个人一起倒在单人沙发上，同时看着对面长沙发上熟睡的华亚夜。
龙克磊一身酒气，搂抱着坐在他腿上的妖娆美女，眯眼凝视华亚夜。
半梦半醒之间华亚夜听见声音，她缓缓张开眼睛，先是模糊地看见有人影，而且是两个……她很快地坐起身。
“克磊!”望着他怀抱里的美女，她明显地一怔。
他……他一定是故意要气她的……是吧?即使如此想，她还是受到打击，心里一阵刺疼。
“克磊，我有话……”
他睇着她，冷冷地掀一下嘴角，然后把视线转向怀中的美女，“不用管她!来，我亲一口。”
龙克磊抱着怀中的女人，抚摸着她如黑缎般的长发，亲吻着她粉红的脸蛋，完全无视于华亚夜的存在。
“嗯……克磊……不要啦，有人在……啊……”
华亚夜很快别开了视线，捂住嘴，忍住从腹中席卷上来的恶心感，胸口无比疼痛。
“克磊，我拜托你……不要这样……我想跟你谈一谈……”她可以了解他的心清，但是她不能忍受他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亲热!
“甜心，来，往这儿亲。”龙克磊完全不理会华亚夜，继续在她的面前和女人调情。
“这儿?!嘻嘻……你好色!”
“克磊!”华亚夜紧紧地抓着抱枕，指关节都泛白了!她不要他这样，她无法忍受。
龙克磊终于把目光瞄向她，“我跟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华亚夜早已经泪湿了一双眼，视线朦胧不清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克磊，我爱你。”
她不以为她深情的表白可以感动他，但起码可以换来他的正视，但是她等到的，却是他的冷冷地嗤笑——
“就因为我说要辞去公司的职位，所以他要你来用假情假意挽留住我是吗?你也真听话!”
华亚夜闻言，心中猛然一刺!顿时有如被一把利刃划开了心口。
她的身体颤抖，忍着一股烧灼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开口，“我爱你，但是我从来不敢想能嫁给你，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是孤儿，因为你是天之骄子，被放弃的人不是你!而我原也不在乎，但因为我爱上你，所以我开始在意，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听到你和龙先生的谈话时，我误会了你们，以为对你们这样的名门望族来说，是要求门当户对。下午龙先生将他的本意告诉我，我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他很希望我们能结婚……所以我……我急着回来告诉你，克磊——”她突然住了口。
他为什么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她?她刚才说的都是她发自内心并难以启齿的话，他怎还用这样冷酷的眼神对她?
“这些话，也是他要你说的吗?好感人肺腑。”龙克磊赏脸地拍了拍手，搂着怀里的女人，“甜心，你听得感动吗?”
“克磊……”女子望着华亚夜，眼底露出同情。
华亚夜难堪到极点，她忍着心里的痛楚，咬破了下唇都不自觉。她缓缓地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也许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我太高估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还以为……原来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那我走。”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注视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龙克磊的目光转为沉郁，喉咙满溢着酸楚，紧紧地握住拳头不让自己伸手挽留她。
他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他不能再一次受蒙骗，如果他相信她了，日后却发现她依然只是父亲的傀儡，他的怒气将不止如此……但他知道，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喝酒了事。
他推开怀里的女人起身，“你走吧。”
长发美女望见他骤变而冷冽的脸色，那股气势令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识相地走至玄关打开门。
龙造炀正准备接电铃，门却被打开。
看见这个不认识的女孩，他的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他就是不放心，才在这么晚还过来。
“你是谁?”他疑惑地问道。
女子摇摇头，很快地走了。
龙造炀攒起眉头心想，他是不是来晚了?
他拄着拐杖走进屋，龙克磊已经听见他的声音，却没有回头，反而往酒柜取了一瓶酒。
“夜儿呢?”龙造炀把整个房内环视一遍，然后不悦地质问。
龙克磊若无其事地倒了一杯酒，才把目光转向父亲。“如果你是来问她有没有达成你交代给她的任务，很可惜，人上了一次当，不会傻得再上第二次。”
龙造炀瞪向自己的儿子，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顿!“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是问你，夜儿呢?”
龙克磊望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走了。”
龙造场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目光凝聚怒意，紧握住手中的拐杖，以免打在他身上。“你这个不肖子!已经这么晚了，夜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有个万一，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龙克磊闻言僵住了，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他像被人用一桶冰水兜头泼下!
亚夜……亚夜她……
他很快地拉住己经气得要离开的父亲，“爸!你说亚夜怀孕了?!”
龙造炀不悦地回头照视他，“你不会连让夜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吧?”
龙克磊一怔……他刚才对亚夜说了什么?在她对他说了那么多话以后，他对她说什么……他闭着眼甩甩头，后又突然张开眼往门外跑去!
深夜的市街上宁静得可怕，华亚夜看了下腕表，凌晨三点……这时候她不能去吵醒华姨……
她身上唯一有的，只有下午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她拿出手机，拨了一组号码，一会儿后，对方有了响应。
“辰祖，是我，我想麻烦你……可不可以开车来接我……”
说出了所在的位置后，她收了线，静静等候。
十分钟之后，汤辰祖开车来接她，一起回到他的住处。
“你什么都别问了，就当暂时收留一个没地方可以去的孤儿好了。”华亚夜红着眼，一进入屋子里，便自己走入客房。
汤辰祖跟着进来，“你一个人这么晚待在外头，我能不闻不问吗?龙克磊怎么搞的?就算你们吵架，他也不能不顾你的安危。”
她的眼中泛起泪光，“我知道我有错，可是……他也不该用那种方法气我……他怎能用那么冷的眼神……”
汤辰祖攒起眉头，拉来一把椅子坐下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华亚夜用湿湿的泪眼望着他，然后把整件事说出来……
汤辰祖听了以后，缓缓地扬起嘴角，道：“我的看法是，如果他爱你不够深，他就不会生那么大的气，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你不应该对他生气，明天早上回去好好跟他谈谈。”
华亚夜摇头，“我不会回去了……他爱我深，我爱他就不够深吗?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带女人回家，还……”她突然不说了。
“还在你面前演激情戏?”
华亚夜噘着嘴，不甘心地说：“还比我年轻貌美!”
汤辰祖一愣，“哈!原来吃这门子醋啊!”说完，他大笑了起来。
华亚夜咬住下唇，随即松开道：“你不了解……你不会了解的，我当他的助理那么多年，我太了解他!他根本是不改花心，他总是这样的，对他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堆傻女人中的一个……天真也傻……我明明知道他是这样的男人，却还爱上他……我比所有的傻女人更傻、更蠢，活该被放弃!”
汤辰祖笑着凝望她，“我看他对你是真心的，你要给自己一点信心。我想他一定是喝醉了才这样，相信天一亮他就会来找你了。”
“我很累，想睡了。”华亚夜不愿再继续这个伤心话题。
汤辰祖点点头，“那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走出去，帮她把灯熄了。
一早，汤辰祖做了早餐，这会儿与华亚夜正在用餐。
没多久，突然来了电话，汤辰祖到客厅去接。
华亚夜一点食欲也没有，虽然她没有害喜的症状，但从怀孕以来，她的胃口就变小了，是汤辰祖要她吃，她才坐在这儿，但大部份时间她都是呆呆地望着牛奶、荷包蛋和面包。
汤辰祖走回来，把无线电话拿到她面前，笑望着她说：“龙克磊要你听电话。”
华亚夜脸上一阵热，眸底不能克制地注入光彩，她却把头偏转过去，“我不听!”
汤辰祖一个耸肩，只好代劳转达，“龙克磊，她知道是你，不过她说她不听……这个我可不好转达。”
华亚夜狐疑地望着汤辰祖，忍不住小声地问道：“他说什么?”
汤辰祖把话筒搁在耳朵旁，低头看她一眼，“他说粗话。”
“混帐男人!”华亚夜气愤地大骂。
汤辰祖瞪大眼睛，稀奇地望着她，又对着话筒传话，“我想你听到了……不行，她会生气的。”
“什么我会生气?”她站起来，怒气早就被挑起了。
汤辰祖犹豫了一下，勉强才转达，“他说你是他这个混帐男人的女人，而且已经用过了，要你不要随便骂自己的男人。”
华亚夜涨红了脸，其中包括往上冲的火气。“叫他去死!”
“喂，她叫你去死。”汤辰祖扬起嘴角，“他问你是不是想当寡妇想疯了?”
“我……我又没嫁给他!”
“说得也是。”汤辰祖点点头，“喂，你要小夜帮你守寡之前，起码应该先办个手续吧。光只是有夫妻之实，在法律上是不被承认的。”
“汤辰祖!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华亚夜怒道。
汤辰祖笑着耸耸肩。
华亚夜直接把话筒抢过来，“你现在还打电话来干什么?”
“我要打你屁股!你怀孕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得吓人的嗓音，华亚夜仿佛可以看见龙克磊那双恨不得瞪死她的眸子。
她的脸一红，“关你什么事!你去抱你的美人好了!”
“你在吃醋!”电话那头传来得意的笑声。
华亚夜咬紧下唇，想到凌晨时那样的景况，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我若是要吃醋，以你身边那么多的女人，我怕十辈子都还吃不完。我不想说了，你也不必再打来，我有孩子是我的事，你不必为了孩子勉强自己。”
“亚夜——”
她结束通话。
“为什么不跟他好好谈?”汤辰祖望着她离开餐桌，走至客厅。
华亚夜把无线电话放回茶几上的充电座。“他不过是为了我有孩子，还能谈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龙克磊出现在玄关，手里还拿着行动电话，怒气腾腾的。
华亚夜吓了一跳，“为什么你……”她转望向汤辰祖。
汤辰祖微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他刚才是在楼下打的电话。你也知道，这栋大厦有很好的管理员，得有通知才能进来。”
华亚夜马上掉头要回客房去，龙克磊拉住她的手。“跟我回去!”
“回去?!然后三更半夜再把我赶出来吗?”她挣扎，不肯让他碰她。
龙克磊一句话都没再多说，直接把她抱起来，往大门走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辰祖，帮我报警!”
“没问题，不过我现在没空。”汤辰祖对她微笑着摆摆手。
“汤辰祖!我如果有三长两短，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哦，记得顺便约我老婆回来啊!”他笑起来。
龙克磊先打了通电话给龙造炀，放下话筒之后他回头，望着坐在床上怒视他的女人。
“你要气到什么时候?”他双臂抱胸问道。
“直到世界末日!”华亚夜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这样野蛮，把她“绑架”回来!
龙克磊攒起眉头，“换成你是我呢?你又会如何?我最爱而且同时最信任的女人居然告诉我，她对我没有丝毫的感情，她其实是奉命行事!我所有的真心与付出，得到的代价就是‘被利用’，你说，我还能相信谁?”
华亚夜沉默地垂下眼睑。
他靠近床沿，在她的身边坐下来，“你总是把我的感觉忽略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我也知道我伤了你，伤得很深、很深，但是我的痛不会比你少，我的委屈你不知道，你还……还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来捅我的伤口，你又考虑到我的感受了?”她别开脸，背过身去。
“我道歉，亚夜。”他伸手环住她纤腰，抱住她，脸贴着她的。“别生气了，好吗?”
华亚夜冷冷地说：“说，你是不是跟那个女孩上床了?”
龙克磊一怔，“当然没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颦起柳眉，“因为你这么轻易的道歉，我想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龙克磊翻起白眼，“你真的是我父亲找来克我的。”
“那……有没有?”
“什么有没有?”
“你到底有没有跟她上床?”
“我不是跟你说没有了——”他转过她的身体，气愤又无奈地大吼，却在看到她的笑颜后一愣，缓缓地扬起嘴角，“好啊，你耍我，看我怎么对付你!”
“啊——不要!”
她挣开他，想逃开，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他紧紧地抱住她，并且狠狠地吻住她。
半晌后，龙克磊才放开她。
华亚夜偎进他怀里，感觉好幸福。“克磊，我爱你。”
“我也爱你。对不起，昨天我喝多了。”
“克磊，我想，我还是要亲口告诉你，我怀孕了。”
“太好了，也不枉费我每天晚上那么努力。”
“好象不光是晚上。”
“哦，还有早上。”
“克磊，未来我们是不是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那当然!”
“那……我已经两个晚上没睡觉了，先让我睡一觉好不好?”
他暧昧地笑道：“不行!”
“可是我很累，宝宝也很累……”
尾声
月光下，华亚夜对未来的老公说：“克磊，我不会用婚姻绑住你的，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不再爱我了，我会离开你，那时就是我们之间结束的时候。”
“我永远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我，亚夜。”龙克磊笃定地说。
“克磊，我明白现在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而我也相信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
“为什么只是现在?说永远不好吗?”
“永远啊……谁也不能保证呀。”
童话故事里面，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总是在幸福美满的婚礼上画下句点，但是，有谁能保证婚后他们还会时时刻刻记得婚前对彼此许下的承诺?
生活里还是应该带一点点不确定、一点点兢兢业业、一点点危机感，彼此才能更懂得随时要珍惜对方，尤其是面对这个花心老公!
“我们先说好哦，如果到时候走上分手一途，孩子要给我，我生得很辛苦的。”
“天!老婆你——”
还有啊，少不了要付出一颗真心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