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只怕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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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小姐,我是秋香,外面桌上搁着一碗莲子粥,是我亲自熬的,最好趁热给小少爷吃了,免得凉了不好吃。」

  内室里寂静无声,秋香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身退出房外,退到楼下开始打扫。

  一个时辰后,她离开忘心居来到聂府的大厨房里,准备替小姐预备晚膳,厨娘好奇地看过来。

  「替么小姐准备的?」

  秋香颔首。

  「真是,亏妳还敢去伺候么小姐,前两天么小姐才打得来财吐了满地血呢!」

  「我怎能不伺候小姐呢?」秋香哀伤又懊悔地垂下双眸。「倘若不是因为我害怕而出卖了小姐,姑爷也不会死,姑爷没有死,小姐也不会发疯,这一切都是我害的呀!」

  人,往往在做错了之后才知道自己错了,却已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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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池畔,曾是天香国色的少女,依然披头散发,一身褴褛地抱着孩子喃喃细语,而在月牙门傍,她的父亲黯然地叹息不已。

  「老爷,还是把她送进庵里去疗养吧!你可知现在城里头有多少人在讲闲话,还有人在打赌说她到底是被强暴,还是被男人骗了,咱们聂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妾身以为……」

  「杏娘!」

  这一声低喝饱含怒气,杏夫人不禁有点忐忑。

  「老爷?」

  聂文超缓缓侧过眼去瞧着好似陌生人的继室。「妳就这么恨雁儿她娘吗?」

  杏夫人神情微变。「妾身……妾身不懂老爷何意?」

  「妳懂,」聂文超叹道。「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愿去想它而已,总以为雁儿她娘既已过世,再去计较也是无用。但妳却变本加厉,非要害得雁儿也跟她娘一样悲惨不可,我现在才知道妳竟是如此恶毒!」

  「老爷,您怎能这么说,」杏夫人尖声抗议。「我也是为了咱们聂府着想啊!当初我一提,老爷您自个儿也道妾身说的很有道理不是吗?」

  「当时我是急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自己的立场才好,更为两家人的安全忧心,总以为无论如何都无法两全其美,因此才会妳一说我便同意……」

  聂文超满面懊悔,可悲的是,无论如何已挽回不了。

  「但时日过去越久,眼见雁儿变得如此凄惨,我才察觉自己真是错了,雁儿说的没错,我们是畜生,是忘恩负义的畜生,是以怨报德的禽兽,提议那么做的妳是恶毒的畜生,而同意妳的我是愚蠢的禽兽!」

  「老爷,妾身绝不承认是畜生!」杏夫人愤怒地圆睁杏眸。「所谓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妾身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对?是妾身救了聂府免于被阎罗谷牵累灭亡的厄运不是吗?」

  「妳救了聂府?」聂文超嘲讽地嗤声一笑。「妳什么时候救了聂府?就算我们不那么做,聂府也不会有事,而现在我们到底得到了什么结果?一辈子的不安,永世的懊悔!」

  「老爷……」

  「不用再说了!」聂文超厌烦地拂袖转身背对杏夫人。「妳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妳。」

  望着丈夫的背影,杏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因为丈夫这一句「不想看到她」的期限,说不定是一辈子的。

  她失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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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太靠近,么妹会发疯的!」

  聂元春赶忙拉住还待往前的司马青岚,不让他太靠近那对嬉乐中的母子。

  「别看她现在好好的很正常,一旦发起疯来她可是会杀人的呢!」

  「杀人?」司马青岚惊呼。

  「虽然还没有真的杀死过人,但有两个下人残废了。」

  「她还没有痊愈吗?」司马青岚迟疑地问。

  聂元春摇头。「爹请了许多大夫来诊过,每一个都没辙,只说尽量不要去刺激她,看时间久了是否会自己慢慢痊愈。」

  司马青岚沉默了会儿。

  「一得知么妹发疯,我就知道是我们错了。」他喃喃道。「华山派掌门齐集人手吆喝着说要剿灭阎罗谷,结果大举赶到西陲去找了整整三个月都找不到阎罗谷在哪里,找到大家都厌了、烦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行动就这么不了了之,可叹我们还为了这件事做出此种忘恩负义的举动,真是可笑又可悲!」

  「我又何尝不是,」聂元春苦笑。「但错已铸成,我们又能如何?」

  「当时我们为何会同意呢?」司马青岚问他,也问自己。

  「我以为我是为么妹好。」

  「我也这么以为,但是……」司马青岚惭愧地深叹。「每当我静下心来扪心自问,我真是为了么妹吗?不,不是,我是为了我自己,我嫉妒李公子,嫉妒得恨不得他消失,我被我自己的自私蒙蔽了。」

  「你……」聂元春颇意外地看着他。「也会有如此负面的情绪?」

  「一直以为自己多出色,现在才发现自己也是个平凡人啊!」司马青岚苦涩地自嘲道。

  「那世伯呢?他又为何同意?」

  「为了家母,他不希望家母受到这件事的牵累,我想,只要是为了家母,他的良心也可以撇开吧!」司马青岚摇摇头,再叹气,然后伸长脖子远远望过去。「孩子真秀气呢!跟他爹一个模子似的。」

  一提到那孩子,聂元春的兴致也来了,对自己的孩子他都没这么感兴趣,也许是因为对那孩子感到有所亏欠吧!

  「我也这么觉得,简直像是看着么妹夫一样哩,可惜么妹总不让人接近。」

  「我想我会很喜欢有个这么秀气的儿子。」

  听司马青岚这么说,聂元春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你还是打算娶么妹?」

  「当然。」

  「可是……」聂元春迟疑着。「你是独生子,而么妹……么妹可不一定会让你碰她……」

  回过头来,司马青岚眼神瞭悟。「家父来过了?」

  聂元春颔首。

  司马青岚淡淡一哂。「我会说服他的。」

  「可是……」

  「我意已决,你毋需再劝。」

  聂元春摇头叹息。「你这是何苦呢?」

  「这是我欠李公子的,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是我砍断了李公子的左手,所以,我有责任替他好好照顾她们母子俩。而且……」司马青岚的视线又转回到那对母子身上。

  「就如同么妹对李公子的痴一样,我对么妹也是那般痴,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深爱她,除了她,我不想要别人。」

  聂元春凝视他片刻。

  「这世上的痴人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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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三岁了,清秀得像个腼腆的小女娃,却活泼得像个小疯子,聂府里每个人都想逗弄他,但聂冬雁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们,就像只母狮一样紧紧护卫着自己的幼狮,大家只好远远的逗弄那个小可爱,因为……

  聂冬雁仍是疯的。

  「世伯、世伯,请来了、请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快速奔进聂府大厅,聂文超闻声赶出来,但见司马青岚一副兴奋的样子,不由得诧异不已,

  「什么请来了?」

  「那位西陲的名医啊!」

  「真的?你真的请到他了?」聂文超欢喜莫名,但只一剎那,他的表情又沉黯下去。「可是雁儿根本不让任何人接近她,又如何让他诊治?难不成又跟前几位大夫一样,远远看看就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诊断,然后走人?」

  「世伯,不要沮丧,先让他瞧瞧再说,说不准他有办法呢!」

  于是,西陲名医被请进聂府里来了。

  那是位三十多岁,英俊潇洒的斯文人,姓名很特别,君无恨,亲切又随和,不像大夫,倒像是那种在私塾里老被学生欺负的师傅。

  「先生,请止步。」才刚踏入内室,聂文超就开口阻止君无恨继续前进。

  「这里?」君无恨讶异地看看自己站的地方,再看看房间那头正在哄孩子睡觉的聂冬雁。「要我在这里诊病?」

  「再往前小女会发疯,」聂文超歉然道。「她一发疯就伤人,所以……」

  「原来如此。」君无恨点头表示了解,随即探怀取出一小卷丝线。「那我只好这么诊。」话落,手指轻轻一弹,丝线倏忽笔直飞向房间那头,眨眼问即在聂冬雁的手腕上绕了两圈。

  聂文超与后面的司马青岚不约而同地瞪大两眼,失声惊呼。

  「原来先生……」

  「嘘!」君无恨示意他们噤声,然后拉紧丝线闭目听诊。

  片刻后,他睁眼,表情有点疑惑。

  正当这时,原以为在床上熟睡的孩子突然坐起身,嘟着嘴说:「娘娘,人家不要睡啦!」

  入眼孩子异常秀气的五官,君无恨霎时眼泛异彩,眸光发亮。

  片刻后,他才垂下眼眸,蹙眉沉思许久。

  「请教聂老爷,令嫒为何会发疯呢?」

  「这……」

  「治病要对症下药,倘若不知病因,我又如何下药?」

  聂文超苦笑。「好吧!不过这是家丑,尚望先生莫要传至他人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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