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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姊姊那时候知道楼兰阁是妓院吗?」

  「不知道。」她尴尬的回答。虽然她年龄尚幼,但常常溜出家门四处闯荡,大致上还晓得妓院代表的意思。

  「吕姊姊有没有想过,一个落魄书生怎会有此神通将你带进妓院?又怎知家兄晚上会进这间房而不是别间房呢?」

  吕锻金双眼大睁,开始觉得事有蹊跷,可是那个书生看起来很老实呀。

  姚静微微一笑,慧黠的眼眸投向也正陷入深思的谢锋鎏,轻柔的开口:「如果我在吕姊姊面前还你清白,你愿不愿意听我的话?」

  他看进那双胸有成竹的深邃眼眸,在那里仿佛看到了无所不能的智慧,胸口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狼狈的别开视线看向吕锻金。想到身受的屈辱,一阵强烈的怒气席卷全身。只要能矫正这心高气傲且自以为是的少女对他的看法,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好!」

  「那我就开始了。」姚静脸上洋溢着自信,轻拍了两下手,一男一女哭哭啼啼的被人丢进来,在哎哟声中,吕锻金及谢锋鎏看清楚两人的样貌,不由得脸色一变。

  「那不是吴伦吗?」吕锻金指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男子,后者一见到她,立刻呼天抢地了起来。

  「女侠,救命呀,女侠……」

  「大胆吴伦!不快从实招来,还想搞什么花样?」推人进来的其中一名青衣小童,不客气的一脚踏住他的背。说也奇怪,吴伦被他这么一脚踩中,登时吓得不敢喊救命了。

  「这是怎 回事?」吕锻金只觉得脑中一团浆糊,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事情是这样的……」姚静坐上侍从端来的椅子,好整以暇的开口。「我们到楼兰阁找家兄,没看到家兄,倒是先找到万福。据他所言,家兄受了楼兰阁红妓花舞娘之邀前去相会,可是我看花舞娘仍在大厅应酬客人,丝毫没有起身赴约的打算。又看到这个人对着众酒客大放厥词,夸耀他如何设计整治家兄,要是众人不信的话,可以跟他一块去看热闹云云。听到这里,我先请查叔领着其他人随万福去寻家兄,接着要随身书僮逮住吴伦与花舞娘后赶来会合。」

  「你的意思是……」

  「何不让他们两人来说呢?」

  在姚静的示意下,青衣小童踩着吴伦威胁:「再不照实招来,就等着受肠穿肚烂之苦!」

  吴伦捂着肚子,神情痛苦不堪。自从被喂了枚古怪的黑药丸后,腹中肠子有如车轮转动,要拉又拉不出,想吐又吐不出,简直是生不如死。

  「小爷饶命,小的知无不言……」他虚脱的道。

  「哪来这度多废话?快给我说!」

  「是我设下计谋,引这位女侠去对付谢公子……」

  「你说什么?」吕锻金柳眉倒竖,一双杏眼几乎要瞪出眼眶。

  「是小的不对,小的该死……」吴伦支支吾吾的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他对谢锋鎏有诸多不满,妒恨他凭着英俊多金,每到一处妓院便让那里的烟花女奉为上宾,红牌妓女反对他们这些老客人疏懒不理。前几日两人在酒楼里冤家相逢,谢锋鎏见他调戏走唱女子,竟出面给他难看,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吴伦发誓报仇。

  但他左想右想,就是捉摸不出一个主意来对付人家。想那谢锋鎏身手不凡,哪里是他这种三脚猫功夫的身手打得过的,而他那个人虽然一身的纨夸子弟气息,却不是笨蛋,他想对付他简直是不可能。

  说来也是老天帮忙,就在他想得头快破时,在街上看到吕锻金教训几名不长眼的地痞,几个起落便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她的侠女风貌、高超身手,刺激他心生一计。

  心高气傲的谢锋鎏如果惨败在一名少女手中,还有脸继续留在城里吗?

  他跟踪吕锻金,见她询问店家附近的名胜古迹,便埋伏在出城的必经之路,乔装成欲跳水的寒酸书生打动她的恻隐之心,再撒下漫天大谎诓骗她对付谢锋鎏。

  事先他就打听到谢锋鎏今晚会到楼兰阁,以重金买通花舞娘,将谢锋鎏骗去预定好的房间,只等吕锻金出手教调谢锋鎏,他再领着一干酒客前去看他笑话。

  整个计画本来是天衣无缝,没想到谢锋鎏的家人会突然找上门,以至于功亏一篑。

  说完之后,吴伦畏缩得不敢看吕锻金与谢锋鎏,那两人的眼睛像豺狼虎豹般凶狠,好似欲将他撕成碎片。

  「该死的!」谢锋鎏阴沉的怒啐,身上裹着万福张罗来的袍子,愤恨的目光从跪在地面听人宰割的吴伦与花舞娘,移向静默一旁的吕锻金。

  后者在听吴伦叙说整件事时,便将剑移开,也算是无言的认错吧。但想到她对自己的残害,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谢锋鎏便吞不下这口气,心里像有把火燃烧般又痛又惊。

  不可原谅!

  主谋吴伦,帮凶花舞娘,还有这个被骗来执行的刽子手吕锻金,全都不可原谅!

  尽管理智上明白吕锻金是无辜的,可是男性的自尊就是没办法谅解她对自己的凌辱。连他父亲都没打过的脸颊竟挨了她一巴掌,还有胸口被踢一脚的疼痛,光着身子的耻辱,最可恨的是,自己的狼狈样居然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吴伦的奸计虽然败露,可已经达到羞辱他的目的了!

  「你们……」

  他咬牙切齿的目露凶光、紧握着拳头的样子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看得吕锻金害怕了起来。然而,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容许她退却,只得强做镇定的站立在原处承受他的怒气。

  「咳咳……」看她明明很害怕,还故作坚强,姚静实在不忍心。「这件事吕姊姊也是受害者,我说大哥呀,虽然你是受了些委屈,但也认清楚真相。」

  他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溜了一眼花舞娘,「不是所有烟花女都臣服在你的美貌与财富下,如果有更大的诱因,她们是会选择另一边的。」

  难堪,就像另一个狠辣的巴掌掴在他脸上,谢锋鎏咬牙切齿的瞪视向姚静。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弟还真晓得他的痛处在哪,而且还狠狠的往那里踩去!

  这是他今夜遭遇的第二桩伤心事。吕锻金践踏了他的男性自尊,花舞娘则粉碎了他的男性自信!原来,他不只打不过小丫头,连向来引以为傲的男性魅力都被名烟花女弃如敝屣。更可悲的是,点醒他的还是名比他美丽的少年。

  谢锋鎏从未觉得他的人生有这么悲惨过,今晚简直是场大灾难,惨到他希望这仅是一场噩梦。更惨的是,这非但不是噩梦,还是个他正身历其中的残酷事实。怎么不干脆让吕锻金一剑杀了他,省得他在这里承受屈辱?

  绝望在他胸口越拧越紧,他却仅能咬牙忍耐,然而眼角泄漏的凄凉落寞,在有心人眼中只觉得更加的沉痛酸楚。

  姚静瞄了一眼怔怔瞧着他僵直站立的身影的吕锻金,心里有了计较,打破沉默道:「吕姊姊,事情都说清楚了,你对家兄没有误会了吧?」

  「没……」她低下头,谢锋鎏脸上的掌痕及一身的狼狈分外令她怵目惊心。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羞愧过,因为自己的冲动与愚昧伤了这名无辜的男子,就算他想打她泄愤,她都没话讲。

  「既然这样,吕姊姊是不是该回家了?」

  「什么?」她愕然瞪视他。

  只见姚静眼中盈满同情,「吕姊姊眉目间隐有灰气,显示出家有丧事。我劝你立即回家一趟,免得终身遗憾。」

  吕锻金脸色一变,想起父亲与谢擎天每三年的一战,胸口蓦地抽紧。

  「不……」她惊呼一声,迅速朝外奔去。但人到门口,娇俏的身影一顿,回头朝谢锋鎏看去。千言万语画在那两汪盈盈的目光泉里,深深的注视后,娇影便如乳燕投林般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大哥,我们也该走了。」姚静走到僵直注视着门口的谢锋鎏身边道,见他像尊木头人般没有反应,以眼神示意万福搀扶他往门外走。

  就这样,一行人像来时一般令人意外的迅速离去,理都不理蜷缩于一角的两名阴谋者。

  第二章

  滇池的清晨弥漫着雾气,微弱的晨光白灰蒙的远方出现,谢锋鎏觉得自己的心境就像此时的天色,如果是完全的黑暗也罢,偏偏像灰扑扑的云层压得心头好闷。

  闷什么呢?

  随着马车晃呀晃,视线在晨曦中没有目标的飘移,直到巍峨的山庄在雾气中逐渐清晰,他像是畏冷的瑟缩了一下,目光倏的抽回。

  睁着眼,瞪视着华丽的车厢,觉得自己像被锁在金笼里的鸟,而且是一只垂头丧气的笨鸟。

  自以为鹤立鸡群,赢得众美的青睐,沾沾自喜下,被人耍弄了都不知道,现在可好了--他嘴角苦涩的垂下。在自家的属下面前像只瞎眼的笨孔雀般出糗,再也趾不高气不扬,只能像尊傀儡般被架上车,赶着夜路离开繁华热闹的昆明城。但这些都不算什 ,他只担心等会见能拿什么颜面去见向来冷峻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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