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一早起床便听到一条消息,王家老太太吴氏又上衙门告状,结果被衙役轰出来了。”
“有这种事?县太爷愈来愈过分,也不知收了张家多少银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小声点,这话别乱说,要是让那些官爷听见,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是每个人都怕惹事,才会演变到这个地步。现在又跟张家连成一气,更加目无王法了,这还有天理吗?”
“唉!咱们能怎么办呢?可怜那王家老太太,独子死了,一个人守着屋子,没人养她,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他的话引起在场的人一阵唏嘘和无能为力的顿足。
百合放下筷子,心中难过得食不下咽,她含着同情的目光望向单飞,欲言又止。
“大飞,我……我想咱们那……”她指的是身边那一千两银子,可以用来救济那老婆婆,却又怕挨他骂。
他竟能看透她的心思,了解到她想说什么。
“我听到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做。”他痛恨这种贪官,比奸商更该死一千倍一万倍。
西门云忆起那老人家的困境,侠义之心一起,也无法坐视不理。
他从座位上起身,走向那谈话的两人,问道:“这两位大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县太爷不受理案子?”
其中那位满腔怨气的男子不平地道:“你们大概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咱们县里这位县太爷上任快两年,却从未好好办过案子,只知道和一些士绅巨贾交际,那也就罢了。这次王家老太太的儿子在茶楼里只是不小心说话得罪了张员外的儿子,竟然被人从楼上推下楼,当场头破血流而亡,事后县太爷竟然判定王明山是意外死亡,与张家无关,你说天底下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
“是啊!县太爷领朝廷的俸禄,却为虎作伥,实在令人发指。”
“而那张员外在咱们县里开的地下钱庄,不知毁掉多少人,虽都到衙门里告状,县太爷只是把状纸搁着,说什么有空再审,真是的,愈说愈让人生气。”
四周不平之声此起彼落,积怨已久,只能借着机会纾解一下情绪。
单飞听了怒火沸腾,一拳打在桌面上。
“这个狗官,八成是活腻了,我倒要看看他头上那顶乌纱帽还能再戴多久。”
西门云也有同感,重新落座:“你打算怎么做?”
“哼!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做我的,你做你的,互不干涉。”
“那有何关系?多个人多分力量。”他俊脸上挂着耍赖的笑。
“你这人怎么像娘儿们一样缠人,这笨丫头已经够让我头疼了,你去找别人去吧!”单飞丢了饭钱在桌上,转头就走。
“等等我,西门大哥,再见。”百合忙不迭地紧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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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黑衣人蒙着脸,只留下一双黑亮的大眼,从容地翻进一座墙。
他将包袱内的一包银子放在门口,底下压着一张纸条,然后敲了敲木门。
“那么晚了,是谁呀?”里头是老妇人的声音。
当她开了门,门外并没有人,却发现地上的元宝,她惊喜交加地叫着,不敢置信地捧着它们,跪在地上答谢神恩。
“谢谢菩萨,不管恩人是谁,谢谢你救了我这老太婆,谢谢,谢谢。”
黑衣人等她进了屋才又翻墙出去,另一条较纤细的身影接近他。
“我不是叫你在前面等我吗?爱哭又爱跟。”因为蒙着嘴,所以说话时嗓音显得较模糊。
那大吼之人正是自称侠盗的单飞,而另一人理所当然是想加入行列的百合。相同的打扮,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去自如。
“我只是想帮忙。”她娇小的身材穿着黑衣,感觉起来更弱不禁风。
单飞扯着她的袖子往前走:“你只要别把事情搞砸就好了,这可不是玩家家酒,要是被逮到,你这条小命就休了。”
“我会很小心的。”她再三保证。
“好了,别说那么多,还有其他几家要送,赶快办妥。”
他们循着打听来的地址,找到因向地下钱庄借钱、但最后因为还不起高额的利息、正预备将女儿送入妓院或卖身为长工的人家,又送上几袋银子。
一晚下来,总共送出三百两银子,够解决他们的困境了。
两人因为做了善事,心情格外愉快。
“大飞,咱们要回去了吗?”
“你先回客栈,我还有事要办,待会儿就回去了。”既然都出来了,不顺道去光顾一下那姓张的人家,未免有违他一贯的作风。
他趁着早上找差事时,将张家的地址问到了,盘算好晚上的计划。人家银子多多,不介意他帮忙花嘛!他客气什么呢?
避开了打更的人,找到了那扇红色大门的宅邸。果然是豪门巨宅,气派非凡,却都是用别人的血汗钱砌成的。
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单飞提气一跃,跃上屋瓦,先打量地形及逃脱路线。
一切妥当,他轻声纵下。宅子里除了几名守卫,并无任何严密的措施。八成是想有县太爷撑腰,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不过,就算有再多的守卫,对他而言仍是稀松平常、家常便饭,根本不会让人察觉到他来过的痕迹。
他推开正厅的门,凭着些许光线便把屋里的景物瞧得一清二楚。
要取走什么东西呢?古董?字画?那姓张的最珍贵的是什么东西呢?
“呀!”门被慢慢地开了一条小缝,单飞迅速地往门边一闪。
“大飞——”
那熟得不能再熟的稚嫩嗓音犹如火上加油,他一把拽过那潜进屋的人,嘶吼道:“笨丫头,我不是叫你先回去吗?你跑来干什么?”
“我晓得你会来这里,所以……我可以帮你把风,留意有没有人过来。”她替自己找到理由。
“谁需要人把风?我单飞那么没用吗?你什么时候才会不给我惹麻烦啊?”他气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要被抓也要一起被抓嘛!”她玩弄着手指怯怯地道。
他冷哼:“笨蛋,你那么希望被抓吗?给我站在原地别动。”
“可是好暗喔!我都看不见你了。”她只能隐约见到人影晃动,剩下的都不太清楚。
“所以要你别动啊,免得你碰撞到什么东西。”他没好气地回道。
百合甜甜地问道:“你真的关心我会不会碰伤是不是?”
“我是怕你吵醒了整座宅子的人。”他嘲弄地说道。
“喔!”她一股热情被浇熄了。
没隔一会儿,听不见单飞的声音,她一时慌了。
“大飞,你在哪里?出个声音好不好?大飞——”
他跑哪里去了?怎么办?她一个人在这里好可怕喔!
“大飞。”她向前挪进些,双手往前探索,像极了瞎子摸象。
百合先往左前进几步,没触摸到东西,便改变方向,朝右边进行,有了!脚尖好像踢到东西,好像是椅子之类。
哈!没错,是椅子,手又摸上前,接着应该是茶几才对。
最后,她的手背碰倒某种冰冰硬硬的物品,发出ㄎヌㄎヌ的声响。
“哇——”当她了解到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的惊叫声伴着清脆的碎裂声,登时吓得动弹不得。
“笨丫头,你干的好事。”单飞从内堂奔出,就猜到一定是她,刚还说不要吵醒宅子里的人,她居然立刻做到了。
“我——”她也不是故意的。
“大厅有奇怪的声音,快去看看!”
“派几个人去看怎么回事。”外面喧嚷地叫道。
果然这声骚动引来外面的守卫,奔跑声渐渐靠近他们。
单飞扣住她的手腕:“还不快走,傻在那儿做什么?我会被你害死。”
他拉着她用尽所学的功夫,逃命去也。
宅院里瞬间灯火通明,一大群的家丁涌现,找遍每个角落却连个人影也没抓到。
“怎么样了?贼抓到了没有?”张员外先清点一下家当,庆幸没有缺少。
“老爷,贼已经跑掉了。”家丁上来禀告。
“岂有此理!马上去衙门叫醒那个昏官。偷东西偷到我张有财的家里,太胆大包天了,不叫他把贼抓到,我就让他当不了官。”
“是,奴才马上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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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客栈的房内传出以下的对话。
“对不起也没用。”
“你非常非常生气吗?”
“我不该吗?”
“那怎样你才肯消气?”
“永远都不会。”
“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
“没有用了。”
“为什么?”
“还敢问我为什么?!”单飞发飙了,“我问你,自从遇到你,你给我惹多少麻烦?救了你免被色老头骚扰不说,还得顾到你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够不够营养。现在又破坏了我完美的纪录。我从未在工作时被人发现过。要不是因为一只该死的花瓶,这纪录会一直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