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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柔离开五天了,程至刚一个人守着屋子,每天照样打扫、做饭,没有人吃也无所谓,默默看一桌的好菜从热变冷,像是种赎罪的仪式。
周末的夜晚,当他从医院回来,发现屋里开着灯,不禁又惊又喜,莫非是依柔回来了?
仔细一瞧,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却非江依柔,而是赵培新。
「赵伯伯……」至刚心知肚明,赵管家一定是为了小姐的事而南下。
「坐下来,喝杯茶。」赵培新替他倒杯菊花茶,就像当初面试的时候,脸上表情一样的慈祥。
至刚内心的激动无法言喻,深深鞠躬道:「对不起,我……我辜负了您的期待……」
「慢慢说,我希望听到你的真心话,请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至刚简短说明了一切,其中吞吞吐吐,都是愧疚和自责。
「我了解了。」赵培新思考片刻,开口道:「小姐决定去纽约念书,你有什么想法?」
至刚心头猛然一震,喉巾梗着硬块,必须深呼吸才能压住情绪。「我……我祝福她,有更理想的发展。」
他当初的预感成真了,她就要搭上飞机离他而去,但他不是电影中的男主角,他不能赶到机场阻止她,他没那资格和权利。
只是,以后每当看到飞机起飞,他将会深深凝望,想起她的笑和泪。
「在我看来,你对小姐确实有感情,只是缺乏勇气和信心,希望她找到更相配的对象。」尽管事已至此,赵培新仍相信自己没看错人,这双诚实的眼睛不会骗人。
「是的。」至刚不敢对恩人说谎。
「那么,你想不想要勇气和信心?想不想要成为配得上小姐的人?」
「我?」至刚指着自己。「我可以吗?」
如初见那天一般,在他生命中最绝望的时候,赵培新又给了他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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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美国纽约。
傍晚,雪花如羽毛般落下,气温也随之骤降,江依柔刚从学校回来,厨房里的马丁对她喊道:「Zoe,桌上有你的包裹!」
「谢谢。」依柔脱下大衣和手套,坐到桌旁打开包裹,她不用猜也知道是来自台湾,寄件人则是梁奇芊。
奇芊不喜欢写e-mail,也不习惯上网聊天,她就爱用信纸写字、寄来真实照片,她说这样才不会被遗忘、被删除。
依柔心想这也有道理,她确实会把信反覆看好几次,并挑出几张照片放入相框。
亲爱的小柔:
最近好吗?纽约大学的功课一定很重吧?不过我相信你应付得了,加油加油!
时间久了,大家不再提起你突然转学的事,但我可没有忘了你喔!等我英文练好一点,放暑假我就去找你,现在的纽约太冷了,我这个正港高雄人怕会冻死。
虽然你说不能提列「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哈利波特里面那个大魔王,好好笑),但我要告诉你,其实他离你不远邪!想知道详情的话,欢迎你来信询问,我有第一手消息,SNG报导。
这学期我和伯龙的成绩都进步了,因为有了「高人」指点,附上我们师生三人的照片,你千万别把照片撕了,拜托拜托!
我还准备了一些土产,你要全部吃光光哦,我看你上次守来的照片,你实在变得太瘦了,所有关心你的人都会心疼的。
小柔,你定我最好的朋友,不管你在多远的地方都一样,我现在很幸福,我喜欢伯龙,伯龙也喜欢我。我希望你也能幸福,答应我好吗?
深深祝福你!
芊芊
依柔把这封信看了三、四次,才有勇气拿出那一叠照片。照片都是在梁家的书房拍的,有梁奇芊、蔡伯龙和……程至刚。
奇芊和伯龙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圆圆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至于程至刚……他虽然对着镜头微笑,那双深邃的眼却没有笑,严肃得像在思考哲学问题。他也变瘦了,穿着一件当初她买给他的衬衫,却显得太过宽松。
依柔一张张看完照片,立即收进信封,没办法放到相框,她还不够坚强、不够淡然。
她当然明白奇芊想撮合她和程至刚重修旧好,但程至刚从未给她一封信、一张卡片、一通电话,若他真有心挽回,只要间奇芊就知道联络方法了,不是吗?
她离开台湾一年了,连奇芊都说要来纽约找她,程至刚却没有任何反应,难道又要她采取主动?犯错第一次是愚蠢,犯错第二次则是可悲!
看来只好辜负奇芊的好意,将这段感情深埋心中,她要的男人不能是这种人——为了报恩和她交往、不确定自己的感情、没有信心配上她、没有勇气追上她。
她在心里想了一百个他的缺点,脑中却又浮现他真诚的双眸,他对她细心的照顾、为她做的每件小事、带她去的每个地方……
不,她不要再想了,理性与感性正在卖力拔河,而她的心痛到无法压抑,必须紧咬嘴唇才能不哭出来。
「Zoe!Zoe!」马丁呼唤依柔好几次了,她却出神似的没有反应。
当马丁拍上她的肩膀,她才恢复神智。「抱歉,你在叫我?」
「你晚上不是还要念书吗?我准备了浓汤、三明治和咖啡,放在你书桌上,你要多吃一点。」马丁看她总是熬夜苦读,吃东西却少得像只小鸟,这样下去身体会出问题的。
「谢谢你,我会尽量吃完的。」她命令自己微笑,如果程至刚能够平静生活,她为什么不能?她仅剩的只有倔强了。
「别熬夜太晚,早点休息。」马丁看她背起背包走进房,那背影怎么看都觉得憔悴,不再是那骄傲的小公主。
晚上十一点,江逸樵忙完剧团的事,终于回到甜蜜的家中,先给马丁一个吻才问道:「Zoe今天还好吗?」
马丁摇了摇头。「有个台湾寄来的包裹,她看了以后表情怪怪的,现在她房里的灯还亮着,应该是在念书吧!」
当初江依柔忽然来到纽约,表示要申请学校念书,江逸樵和马丁当然成为她的监护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表面上看来,依柔全力投入课业,心无旁骛,但有时看到她红肿的眼、咬破的唇,他们不用问也知道,昨夜她又躲在被窝偷偷的哭了。
江逸樵曾多次询问妹妹江雪蓉,到底外甥女在高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江雪蓉只简短说了句:「没什么,失恋而已。」
失恋?他们美丽聪明的小公王怎会失恋?但就算失恋又怎样,世界上男人那么多,纽约大学里更是群英汇集,依柔只要随便一钓就有鱼儿上鈎。
可惜,依柔对这些不请自来的追求者总是敷衍了事,唯有各科都得A才能让她一展笑颜,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改变自己,那花蝴蝶的日子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江逸樵和马丁对此不知是好是坏,他们一向把依柔当作女儿,希望她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也盼望她得到爱情的滋润,不过看来是不可能两者兼得了。
「我们进去看看她。」江逸拉起马丁的手说。
「嗯!」马丁点个头。「你要叫她多吃点东西,她瘦得不像话。」
「叩、叩!」两人敲了房门却得不到回应,于是他们推门而入,发现依柔趴在桌上睡着了,这可怜的孩子一定累坏了。
「我来抱她上床。」江逸樵抱起外甥女,发现她轻得像只小猫,而且脸上泪痕斑斑,看了让人更是心痛。
马丁则动手收拾餐盘。除了咖啡之外,依柔什么都没吃,唉~~
江逸樵发现地上有张揉成一团的照片,打开一看,是个神色忧郁的男孩,他和马丁立即心领神会,这应该就是让依柔伤心的人吧!
熄了灯、关了门,两人走出房门,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马丁靠在爱人肩上,嗓音哽咽。「我们是幸运的,我们遇到彼此,而且我们相爱,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
「她也会遇到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等伤口愈合,任何人都可以重新来过。」江逸樵如此告诉马丁,也告诉自己。
活着原本就要有希望,他相信依柔的幸福就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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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台湾正是白天,三月里寒流阵阵,但在高雄,阳光仍是温暖的。
程至刚在衬衫外加了件夹克就骑车出门,今天他的家教学生很特别,他们是他的同班同学——蔡伯龙和梁奇芊。
上完两小时的「一面事法」后,蔡伯龙和梁奇芊做出同样反应。「我的天呀~~这是什么碗糕?」两人交往至今颇有默契,抱怨也用一样台词。
「这门课有三学分,你们要好好温习。」程至刚提醒他们。
这时,梁太大亲自送点心进来——
「程老师,辛苦你了!先吃点水果,再来碗汤圆,你越来越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