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四窜,见情势愈来愈危急,杨梵也不再多说废话,大手扣住她的手将她往后拖走。
「你要干么?放开我!」她挣扎着不想跟他走。
他暴吼一声。「妳还想活命就跟我来,若是妳想被烟呛死,妳就留下来吧。」
看向他的怒颜,风小凉止住了挣扎,回头看着餐厅门口以及外头传来的惊惶喧嚷的尖叫声。
「你有办法离开这里?可是出口是在那里。」她迟疑的问。
杨梵火气略缓了下来。「我记得没错的话,厨房后面应该有一个阳台,说不定可以从那里出去,这一个楼层开设了不少家餐厅,现在又是用餐时间,前面一定挤了很多人,我们很难从那里出去。」
来到茶水室,看到柜子上放置了一壶水,他放开她,顺手拿起两条白色毛巾,沾湿了水,一条递给她。
「摀住口鼻,尽量把身体压低。」
风小凉苍白着脸接过湿毛巾,摀住自己的口鼻,杨梵的手再度握住她,将她带到厨房的方向。
感觉到自己握住的纤瘦手腕似乎隐隐的传来了颤抖,他回头柔声安抚着说:,别怕,不会有事的。」他的口鼻也摀住了一条湿毛巾。
她被烟熏得眼眶红红的,没再说什么,依着他的指示将身体压低,跟着他走。
呛人的浓烟遮住了视线,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厨房,打开后门,那里果然有一个阳台,有几名厨师已经利用逃生梯逃下去了。这栋大楼六楼以上才有附侦测烟火的洒水系统,五楼以下的单位则设置了逃生梯。
风小凉方才惊悸恐慌的心,在来到这里、呼吸到外头的新鲜空气后,才总算略略平息了。
「妳有办法自己下去吧?」杨梵放开了她的手,指着逃生梯问。
「嗯。」她勉强的点头,脸色仍很苍白。
他看着她那模样,有点担心她可能会腿软得没力爬下去,扯嗓向已经下去的那几名厨师叫道:「喂,你们哪个人在下面帮她看一下好吗?」
下面的厨师有人响应,「好呀,你们快点下来,火愈来愈大,四、五、六楼都烧起来了。」
杨梵接着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了,妳快点下去吧,火势好象愈烧愈大。」说完,他旋身就要再回去。
「你不下去吗?」风小凉不解的问。
「刚才门口那里挤了很多人,我回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没出去的。」
见他要走,她急急唤住他。「杨梵,小心一点。」
他回首,点了点头,立即快步离去。
爬下逃生梯后,风小凉在下面等着杨梵下来,但是却一直没见到他,倒是陆续有不少人沿着同个逃生梯逃下来了。
火势愈烧愈旺,二十二层楼高的大楼,从三楼一直到七楼都陷入火海里,尽管已经来了好几部的消防车在灌救,可一时片刻问火势仍不见消灭,只见浓烟蔽天,运站在附近都会被熏得呛咳不已。
警方赶来维持秩序,风小凉没办法再站在下面,被驱离得远远的。
随着时间愈来愈久,她秀眉锁紧,不禁担心起杨梵不会是葬身火窟了吧?
她随身的手机响个不停,瞥着来电显示,每一通都是公司打来的,此刻杨梵生死不明,她没有心情接,索性关机,
火势在傍晚控制住了,风小凉仍是没见到杨梵,最后只好向警方探询伤亡的人名。
现场因为太过紊乱,警方还没有统计出伤亡的名单。
她的命算是杨梵救的,她实在没办法放着他不管。也不是没想过他也许可能早就从别的地方脱困了,可是除了他叫杨梵之外,对这个人她根本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的联络电话,无从打电话确认。
再待了片刻,她决定先回家看看,说不定杨梵早就回去了。
她记得他说过就住在她家附近,听他提起过她爸,说不定爸会知道他住在哪里。
一向不喜欢坐车的她难得的叫了一部出租车,直奔家里。
问了老爸,幸好他在杨梵搬来那天就和他打过招呼,所以知道他的住所,她立刻过去。
已七点多了,站在一栋两层楼的洋房前,里头是暗着的,可见屋内没有人,也就是说杨梵还没有回家。
「他不会真的没有逃出来吧?」思及这个可能性,她神色不由得一沉,「也许那个时候我该拦住他的。」她自责着。
她让父亲继续向警方探问伤亡的名单,自己则守在杨梵的住所前等着他。
别怕,不会有事的。当时在餐厅里杨梵是这么回头安抚她的,老实说,那个时候她确实很害怕,陌生的密闭空间原本就让她不太舒服了,加上突起的火灾和浓烟,更让她心悸不已,两腿发软,若非他强而有力的手臂拉住她,她怀疑当时她自己一个人会有办法走到厨房后阳台。
她轻轻的伸出右手抚着当时被他握住的左手腕,回想着那时他坚强有力的手就那样牢牢的握住她,引领着她一步步的走向厨房后阳台,而当他跟她说别怕、不会有事时,竟奇异的抚平了她慌乱躁动的情绪。
可一思及他仍下落不明,她的心便紧紧的揪起,用手机打了通电话回去给父亲。
「爸,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了吗?」
「警方公布了一批伤亡名单,死伤了不少人,不过上头没有杨梵的名宇。」风富劝道:「小凉,我看妳先回来吧,妳晚饭还没吃呢。」
「我不饿,我再等一下好了,若是等到十二点还没有消息,我就回去。」
她对杨梵有道义上的责任,毕竟在危急关头时他伸手救了她,否则她可能早就昏厥在餐厅,最后也许就死在那里。
他在为她做人工呼吸时,她甚至还打了他一耳光。
或许当他要再回去救人时,她该阻止他的,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死在火场里,虽然于法理上她完全没有责任,但是她无法不怪自己。
怕女儿站得脚酸,风富搬来了一张椅子,让女儿坐着等。
见女儿一脸担忧,他又安慰的道:「放心吧,他救了妳,又再回头去救别人,这么好心肠的人,肯定福大命大的啦。」
「爸,如果他死了呢?我欠了他一条命,该怎么还?」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风小凉的心情也愈来愈沉重。
知道女儿素来不喜欢欠人情,此刻却欠下这样的救命之情,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他拍了拍她的肩。
「妳别净往坏处想,杨梵绝对不会有事的啦,我看那孩子也不像短命之人呀,没事、没事。」
「爸,你再回去打电话问问警方,看还有没有公布新的伤亡名单。」
「好吧,一有消息我就立刻通知妳,这些东西妳多少吃一点吧。」放下装着晚餐的便当,风富这才走回去。
风小凉等着、等着,忍不住疲惫的阖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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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夜色里,有一条人影缓步走来,在看到前方有一团不知名的影子时,脚步声刻意的放轻,走过去看清那团影子是谁后,杨梵静静的在她面前驻足,大门附近有一盏路灯,他就着灯光打量着打起盹的她。
注视着风小凉细巧好看的黛眉,垂覆下来遮住眼瞳的睫毛,小巧逗人的秀鼻,以及微微张着、老是说出刻薄话的粉色蜜唇。
综合这样的五官,该是清秀惹人怜爱的,然而清醒的她说出来的话却老是让人想发火。
他有点诧异,为什么她会坐在自己家门前呢?
看着她的脸,他突然想到她打了他一记耳光的事,心念一转就趁这时讨回来,但盯着她有些疲惫苍白的脸色,想到今天的火灾也够教她惊魂的了,便又作罢,他不是那么斤斤计较、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
彷佛意识到有人,风小凉睁开了眼,看到面前站了一个人,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一道调笑的嗓音便先响起--
「妳什么时候变成我家的看门狗了?」
用不着再看清他的长相,她认出来人是谁。见杨梵平安归来,她登时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却也被他调侃的话撩拨出一丝的怒气,她为他担忧了一夜,竟被他说成看门狗?!
「果然,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凉凉的嗓音里夹着一丝烟硝味,她站起来打算要回家了。
「喂,我说妳这个女人,我好歹也救了妳吧,妳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连句谢谢也没有,还说这种风凉话。」
见她微启唇瓣,似乎要说什么,杨梵抢先一步开口再道:「好,我知道当时是我多事,是我自己硬是要拉着妳走到厨房后阳台,不是妳自愿的,但是妳知不知道当时情势有多危急?若不是我多管闲事,这个时候妳搞不好变成了一具尸体了,妳知道警方在现场找到多少具被浓烟呛死的尸体?二十六具。」
送上一枚冷眼,风小凉什么也没说举步就要走。
「喂,妳……」这女人简直没心没肝没血泪,杨梵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话,转头看到她方才坐着的椅子,以及旁边放置的一只便当盒,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可见她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他若有所悟的问:「妳是担心我的安危,特地来这里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