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颓然,认命得不像是她所有。
眉色淡下,有着置之死地的云淡风轻,却少了过往挣扎求生的坚毅力道。
就在这个多事之秋,很难搞定的TC终于尾随他的小姐尘埃落定老布麾下。
就在这个多事之秋,艳位于绿园附近的典雅老公寓住进一位不速之客。
在她二十一岁、他二十六岁这年秋天,两人正式同居于一个屋檐下。
也是从这一季冷秋开始,心情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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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园,当天深夜两点五十七分。
只有女王和英国首相有资格使用的专线响起,爵士夫人在丈夫起身接电话时,体贴打开左旁的台灯,回头看见丈夫一脸讶异,久久不发一语。
「老爷?怎么了?」爵士夫人把电话接来一听,彼端已断讯。「是女王吗?」
「不是。」布爵士仍处于震惊之中,一时无法回神。「是TC那孩子打来的电话。果然不出夫人所料,不管小艳有没对TC开口,他都会为了小女孩妥协。」宅心仁厚的布爵士对这样的结果,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夫人,你这样逼迫小艳是何苦?这孩子这几年对咱们都是在强颜欢笑,她心里面其实很苦闷呀。」
「没这么为难她,她和TC的关系会永远原地踏步的。」爵士夫人体贴地帮丈夫拉整棉被。「TC样样出色,唯独感情全然没有招架之力.他太在乎小艳,不在乎单方面付出,不在乎他们的感情没互动、没交流,好象只要小艳在他视线内让他看见就好,舍不得为难她一点。想必是家族遗传吧?」对丈夫甜蜜一笑,继续道:「我知道小艳撑得很辛苦,这几年她就像大猫那几个孩子形容的,像是一颗气充得太饱的皮球,看起来活力充沛,其实是不想我们担忧的假相罢了。这几年我观察下来,小艳常大笑大怒大喜,她没有大悲过。那年你去台湾将她接来英国时,她已经快崩溃,那模样多憔悴呀,明明为了心爱的男孩突然过世而哀痛欲绝,心里的眼泪那么多,她却倔着不肯哭出来,老爷子,我担心她呀。往后几年你要让白瑞他们多多留意她的心情起伏。气充得太饱的皮球万一扎到钉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心情总有一天会过去,他们都还年轻,复原能力很强的。」
「TC知道小艳的事情吧?他知道她这名字是为了纪念那个男孩所取的吗?」
见丈夫不太确定地沉思着,爵士夫人幽然叹息:「他一定晓得。唉,我喜欢她的本名兰西呀,那个叫冬彦的男孩子真的很优秀吗?我想也是,能让小艳深爱的孩子想必不差,她才会伤心得必须离开台湾逃到英国来。比起我们TC呢?谁优秀?」
「那孩子和TC是不同类型的人,不论脾气、长相,他们都完全不同,很难一较高下。冬彦这孩子我见过一次面,印象深刻,他谈吐斯文、长相俊秀,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在小艳他们学校很受到女孩子欢迎,可惜心脏不好,身体差了些。他很呵护小艳,小艳和他交往期间总是笑得非常开心。二十二岁突然过世实在令人惋惜,一觉不醒,让人没点心理准备,难怪到现在小艳仍然不肯面对冬彦已经不在人世间的事——」陷入回忆里的布爵士忽然察觉妻子满脸不悦。「你怎么了?夫人。」
「老爷,TC是你唯一的弟弟。你怎么肘臂往外弯,净帮他的情敌美言呢?你不必因为痛惜英才早逝,就刻意将人家塑造得特别完美呀!」护短的纤纤一指晃出去,抵在欲抗辩的老嘴上。「你有,你一定是加油添醋了。照你说下来,TC样样不如这位完美的孩子,可怜他人呆口拙,连起码的示爱能力都缺乏,你让他怎么办呀?老爷。TC和小艳在一块的时候也总是笑得好开心,像个纯真无忧的孩子,他比那叫冬彦的孩子更爱她呀!小艳若没他全力看着,早已不知飘流到哪儿去了。」
当真皇帝不急,急死一堆太监了!
不是当事人,所有问题无解,感情事本就是当局者迷。布爵士决定转移焦点。
「十四年了,这还是TC头一遭主动打电话给我,他终于跨出这一步了。」话里不掩苦尽甘来的莫大感动:「可惜他只说了三件事情就挂上电话。第一件,他加入之后,改名雅各。第二件,不准再利用小艳。」无奈地瞟瞟慧黠灵巧的妻子。
爵士夫人满脸无辜,小鸟依人般偎冬水远令她依恋的襟怀中。「最后一件呢?」
布爵士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小艳只能编在大猫那组。」
爵士夫人怔了下,绵绵笑意一发不可收拾。「你们家这些爱吃醋的大男人哟。」
她家老爷子说的很对,事情总会否极泰来,在那之前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幸好耐性耐心耐力这一类的东西,TC多到泛滥成灾。
第九章
抵在浴室墙面激烈交欢的躯体,在一个男性低沉的闷哼声中渐渐止住。
「再等一下…… 」闭着眼睛粗声喘息,意犹未尽的俊容敲在她汗湿的额头上,不让她太快退开身体,贪婪的冷唇落在她颊上、肩上恋恋地摩挲。两人欢爱过后,他总会静静品味她即使咬紧贝齿也平抑不住的凌乱娇喘,感受自己为她心跳失稳的脆弱滋味。
为她手足无措的各样滋味,他总是欢迎的。
雅各掀开冷瞳,看见他怀中的女人双腮犹红,下巴却心不在焉地顶在他肩头,望着屋外的天涯海角发呆。狂野的激情甫歇,她因他而敏感泛红的娇躯仍与他紧紧纠缠,她的灵魂却跟着她日渐飘渺的美眸一块离家出走。她发呆的时间变长了。
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地望着天边,眼神落在干山万水之外。她在等谁?
凌晨七点钟伦敦的天色仍暗,行人几稀,沿着泰晤士河岸做着例行性慢跑,雅各停在塔桥边喝水,顺势瞄瞄后方,昨夜飘起的这场大雾使他看不见被浓雾吞噬的女人。他斜倚桥畔,耐心等待他的小姐再次忿忿然地跟上他老是轻松领先的步伐。
等了五分钟仍没听见熟悉的足音,雅各瞥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冷不防试探:「刚刚做得太激烈,跑不动了?」
冷雾深处猛然飘起一声又羞又怒的抽气声,咬牙声远远驳斥来:「我才没有!」
忐忑的面色略松。「原来你觉得今天这种程度不够激烈?我晚上改进。」
「你闭嘴跑你的!」
她没什么火力的怒气将雅各半跨出去的脚步拉回,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去。
晨光熹微,雾气渐散,一个面河而立的娉袅身影从雾中若隐若现地透出来。
雅各目光幽静,遥遥地观察以为四下无人的艳。
她表情落寞地伫足河畔,仰头望着灰暗蓝天,美艳绝伦的小脸被一股欲振乏力的疲惫感紧紧笼罩,似乎不急着举步追上他;又或许,她压根遗忘前头还有一个她视为头号假想敌的男人在等她挑战他、痛快地击败他。两人同居这三年以来,她积极得令他为之痴狂的高昂斗志,莫名随着她跑跑停停的顿步逐渐消极。
现在,她甚至停滞不前了。
所有人都察觉,这位小姐近几年变得有些太沉静,似乎怎样都无所谓了。
「坏孩子,你没照三餐喂小女孩吗?」姆妈在雅各下午到小酒馆时,急呼呼地将他拉到牌室逼供,并不时探头张望在外头帮忙的艳。「怎么才多久不见,她的笑容变好少,性子也变成跟你一样沉闷。不是我那个爱笑的小女孩了!」
「她是我的女人啊。」雅各自我解嘲着落座,打开手提电脑,修长的手指头伸出去,向卯起来数落他不懂怜香惜玉的愤慨老妈子勾了勾。「我喂她不是不行,是要看她小姐让不让我喂啊。」
「你们两个这几年聚少离多,你把工作减量,带小女孩出国散散心。」
「我们一天到晚出国啊。」雅各支着下巴沉吟,把老姆妈快快交给他的磁盘放入插槽中,轻击两下,点开档案。「问题不在我这边,瞪我没用,去找她吧。」
一张注明「八岁小兰西第一次踢足球」的照片出现在雅各冷漠黑眸中。
里头的小女孩绑着两根油亮的小辫子,抱着足球站在孤儿院门口。同样的照片拍了三张,第一张,她神色倔然地望着镜头,似乎不怎么想拍照;第二张,她似乎拗不过摄影师的请托,小小的脸蛋有着腼腆表情,出脚示范踢球动作;第三张,她似乎玩出兴味跌了好几跤,脸上衣服上多了泥土,却对似乎在拼命安慰她的摄影师笑得好开心,还伸出两只小小的手臂要他抱。
另一张她十三岁时候的照片,随着她扮鬼脸的调皮模样从档案中蹦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