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不会的。」
「那是他身边的女人够好,他不想失去她的信赖。」体内流有中国皇室与日本皇室尊贵的血脉,伯爵夫人举手投足尽现自信风华,笑着拍拍艳滑腻的娇颜,意味深长道:「只要女人够好,没有男人是收服不了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艳敛眉沉思片刻,对爵士夫人晶灿如水晶的炯眸摇摇头。
「表示是人都有弱点,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艳闻言心头一凛,总算理解她和爵士为何情如父女,两人言无不尽,对夫人她却下意识多了一份敬畏之心。从不以长辈自居的夫人有着玲珑心思,像个调皮的邻家大姐姐,她看似闲谈的内容有时会蕴含一股只能意会的深意,好比现在。
夫人今天不是纯粹找她喝茶叙旧,是有事请她帮忙吗?
要夫人出面,表示是爵士难以启齿或不想为难她的苦差,一定很棘手。
艳心生不祥预感,并有种误踩流沙整个人往下一节节陷落的恐慌感。
「唔,那扇窗户的故事我是不是还没讲?瞧我,年纪大,胡涂了。」爵士夫人将艳带往绿草如茵的大草坪,晌午的风带着丝丝寒意,迎面吹拂来。「老爷的祖先们有一位特别特别风流,他其中一笔风流帐不慎落在一个妓女身上,嗯,你想得没错,那位女性是个善良的人,她不忍心拿掉肚中无辜的生命。生下小孩之后,她一个人独力扶养这个流有爵士家族血统的孩子。」
「是男生吗?」
「是呀。这个男孩子个性多棱多角,在那种环境长大的孩子很难不早熟的,嗯,你想的没错,那位女士生下孩子之后仍然操持旧业。」
「可能她只能以这种方式养活她儿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听到艳的有感而发,爵士夫人的欣慰与讶异写在莹亮笑瞳中。「这男孩很爱他母亲,他十二岁的时候,母亲积劳成疾不幸因病去世,那孩子好伤心,也知道他父亲是谁,那天他拿着枪来到这里,那扇窗户的彩绘玻璃是他开枪泄恨的结果。险恶的环境造就男孩逞凶斗狠的性格,他与友伴从窗户闯入,持枪抢劫风流的老伯爵。」
「老伯爵当时知道那男孩是他儿子吗?」
「他不晓得,当时整个爵士家族没人晓得这孩子的存在。男孩也倔得很,宁可被抓去关,也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世半句。后来,还是老伯爵的独生子察觉事有蹊跷,透过多方管道才得知有这么一个弟弟。可能物极必反吧,这位哥哥不像他花心父亲,他是个有情有义又专情的好人。」爵士夫人轻柔的语调揉入丝丝甜蜜。「这位哥哥动用所有人脉,使男孩免去一场牢狱之灾,并顺应他特立独行又带刺的性格,竭力将他栽培成优秀顶尖的人上之人。」
「这位哥哥没有公开认他吗?」
「没有。」夫人被艳问得一楞,旋即补充:「他几次私下想与他相认,弟弟对他有着莫名的心结,两人连坐下来好好谈话都成问题,哥哥是他唯一的血亲呀。」
「可是,这位哥哥再有情有义,他终究无法超脱世俗的价值观,无法向众人承认男孩的身世,无法将两人这段兄弟关系摊开在英国上流社会面前供众人检验,因为检验不起。这段血缘关系是见不得光的,身分贵贱差距过大,哥哥高高在云端,弟弟是地下的一团烂泥,如果我是那男孩,我永远不认他。」
身为高高在云端的一份子,爵士夫人一时语塞。
「夫人?我是不是冒犯您了?」
「没,没有。那个男孩行事偏激,长大之后不见收敛多少,我们以为问题出在他身上。」爵士夫人神色不宁地调整披肩,惭愧笑着:「长久以来,我们一直在弟弟身上寻找问题的答案,没想到…… 小艳,按照你的思维模式你再帮我想想,弟弟对哥哥有心结,真是因为他碍于太多因素不能公开承认两人的关系吗?」
长大?为何夫人说的好象这位弟弟尚在人世?他不是爵士的祖先吗?
艳将心中蓦然窜起的怪异感觉迅速压下,不愿深入细想,就事论事说道:
「不认哥哥,一方面可能是弟弟自尊心作祟,假如他是心高气傲的人,这是可以想象的。是我的话,我会把对哥哥的手足亲情深放心底,却很难对本人说出口。
也许,我会一方面怨恨这位一样流有爵士家族尊贵血脉的兄长,恨他得天独厚、养尊处优,不必为了生计在花街柳巷的环境中逞凶斗狠,不用让他深爱的母亲为生计操劳成疾;一方面对世上唯一的血亲有着矛盾情感,既爱他又恨他。既然那个男孩深爱他母亲,表示他是看重亲情的人,他坚持不认处处帮助他的兄长,我想会不会这是他身为弟弟的一片心意?他不想害身分尊贵的哥哥为难?」
爵士夫人只能哑口无言,眼眶微湿。原来如此吗?他们好自私竟没想到这个。
艳被爵士夫人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头雾水。「夫、夫人?」
「欢迎你加入我们家族。」笑语绵柔,一语双关真诚道:「欢迎你,小艳。」
TC所以独钟这女孩,不选薇妮,是因为她知他懂他、与他心灵相通吧?
本来还有些顾忌丈夫的耳提面命,犹豫是否要将年仅二十一岁的小丫头扯进这团乱局中,现在,就算不为心爱的丈夫,她也得为无法公开相认的小叔做点事情。
「都是些教人不开心的往事,我们不谈了。下个月,你和白瑞跑一趟南亚帮我们救位老朋友好吗?这次开始你正式成为『族谱』一员,夫人保证不会亏待你。」
艳诧异不已。爵士遭绑架的意外让她怎么都走不开,无法依从爵士的愿望负笈他乡求学。在他老人家有生之年,她不愿离他太远,可是她又无法拂逆他希望她回归正常女孩生活的希冀,这一年来她就这么卡在英国不上不下,进退失所。
「可是爵士反对我进入这一行,他说太血腥了。」
「我们可不是洋娃娃,一点血就吓得不省人事。我家爵士观念太古板,由我负责疏通。」爵士夫人恢复小女孩样的俏皮眉色。「先不要管爵士的想法,告诉我,
你自己希望怎么做?就当是我们之间的闲聊,你说说看。」
「我希望能够学以致用。」
「成交。」爵士夫人对她眨眨眼。「瞧,我不是说了是人都有弱点,这时候『弱点』的甜言蜜语就很好用。男人呀,有时候好象小孩子,哄一哄就没事的。」
与艳对视一笑,两人亲密挽着手往地平线底端的大宅慢步走回。「每个优秀男人身旁,都有一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爵士是这样,他旗下的孩子也是如此。」
艳绝美脸上浅噙的笑靥微微一凝,感觉她脚下坚硬的地面又化成流沙。
「让我家爵士最烦忧的人,其实不是你.」
「夫人很抱歉,我没办法!」艳没头没脑仓皇地低嚷。
爵士夫人为她敏锐的心思惊叹。既然如此,也不必绕圈打迷糊仗了,单刀直入
最好。
「嘘,你先听我说。前天有一则新闻,在『莱斯特广场』的地铁站有个狱警撞车自杀,当时曾经引发一场虚惊。这名自杀的狱警和TC曾有一段过节。」
「您、您怀疑是他杀了…… 」艳喉咙艰涩得说不下去。
「不,他没亲手杀他。」爵士夫人语带保留地点到为止。「爵士和我很担心,TC是优秀人材,为这种人葬送他的一生划不来,这孩子糟就糟在专挑险锋走,有着超乎常人的耐性与执念。危险的小把戏他愈玩愈得心应手,这次没玩出破绽,难保以后不会呀,一意孤行下去,我们很担心他万一走上黑路会回不来,必须有人适时拉一拉他。这是爵士不断派人说服TC,希望他为他工作的原因。」
「我们的关系很表面,我无法左右他的决定!」感觉愈抗拒,双脚下沉愈快。
「只要女人够好,再顽强的男人也驯化得了。他会听你的,我换个说法,他只怕你不开口向他要求。适度的要求,有时候是一种在乎的表现。小艳,你不想和他陷入肉体之外的承诺关系,对吗?不想被人理所当然地认定你们是一对,是吗?」
艳脸色苍白,惊惶抬眸看着洞悉她心情的晶灿杏眸,无法反驳。
「你不是性行为随便的女孩,女人和男人不同,我们的感情和肉体是无法拆开看的。你真的不受那孩子吸引吗?不觉得他的强悍很吸引入吗?」
停!她不想听这个!他们和其它人一样只是床伴关系,没别的呀!
「你也听见了,爵士疼爱你,不想为难你,这些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不忍心我家老爷卧病在床却无法安心静养,他老为TC的事情愁眉不展,我看了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