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河面又淡扫一遍,TC见女伴坚持耍矜持,一笑,很快将水柱旋开来。
他和他所有的女人都只差一步,永远差了这么一步。
无法拉近的距离,就算是区区一线之隔,可能就是相距万里的遥远了。
冲好澡,TC抓起浴巾围上腰间,拉开门。
门外面的美女鼓足勇气,褪下睡衣准备入内,冷不防被开门声吓一跳!缓步而出的男人瞥了她一眼,仿佛没瞧见她无地自容的尴尬模样,越过她而去。
薇妮眼角溢泪,楚楚可怜地楞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变。在这个心思谜样的男人
面前,三年多来,她总是手足无措却又无怨无悔的,因为,这个男人一开始就说了,他不是温柔体贴的男人,跟他在一起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有呀!她真的有!只是…… 只是她以为她可以改变他呀!
TC真的只有二十二岁吗?为什么看起来好老成、好沉稳、好难捉摸……
重新披上白绸睡衣,娇步幽怨,苦苦追随冷漠的情人回转香闺。
薇妮与TC惯性地保持一定的距离,迷惘凝望他充满男性魅力的侧面身躯,看TC被军旅生涯锻炼出来一身古铜肤色,高大的体魄修长而健美,十分好看,无奈被他身上一股愤世的气息破坏了,全身多棱多角让人不敢轻率接近。
草草一瞥床上她为他贴心准备的衣物,TC不发一语,抓出烟低眸点燃。
信步走到落地窗前,他推开八角窗,眺望庄园的景致,俊容显得心不在焉。
这间寝房相当宽敞,三面采光,房外衔接一大片宜人绿地,环境幽静。
这里是伦敦西敏区最高级昂贵的地段,贵族群聚,与TC流连忘返的小酒馆那种骯脏可怕的地区,差别天壤。她父亲说每个男人都渴望家庭温暖,奔波一天以后尤其希望有个地方可以放松心情。
TC是职业军人,在军中表现优异而调派海外四年,前几天才回国。
据说,他是奉布爵士的命令返国,这次将回来转任教官一职。
「国际佣兵学校」是爵士一手创办,专门培育作战人才,只收全世界最顶尖的人,从这里结训的学员全是种子教官。法国最著名的外籍兵团也需来此借将,彼此经常切磋战技,以便同时提升两校的战斗能力。
爵士曾经自豪说过,他的孩子们不止是菁英,他们全是菁英中的菁英哪!
而能力与待遇是成绝对正比的。菁英不会被亏待,爵士总是说如果是菁英,就不应该允许自己被亏待;是人才,就不会被埋没或是受到委屈。有资格进入他的学校执教,那孩子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撇开学校教人艳羡的待遇不提,身为创办人,爵士更是深具个人魅力。
爵士也是贵族子弟,他的家族血统纯正而尊贵,是社交圈中最受尊祟的名门望族,爵士不仅在独尊血统的上流社会备受爱戴,他在英国各界同样拥有呼风唤雨的影响力,地位显赫尊荣,远非她这种身分的人可以高攀。幸好,他老人家平易近人,惜才且爱才,不限种族不限疆域地挖掘人才,拔擢人才不遗余力,声名远播,许多人因此慕名而来。
佣兵学校一旦有教职出缺,往往在全球掀起一股不小的震荡,竞争之激烈绝非一般人可想象,因为所有的竞争者几乎都和TC大同小异,全是硬底子出身,擅长所有战斗技能,爵士用人唯才,绝对不讲人情关系,TC年纪尚轻,能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足见他有多么优秀。
在国外东奔西跑这么久,TC应该会喜欢她精心营造的生活质感吧?
没有人会讨厌舒适的环境,他喜欢这里吗?
伦敦的大雾滚入房中,朦胧了TC半裸的身影,却柔化不了他身上悍戾的线条。
薇妮满心渴望,希望咫尺天涯远的男人能感受到她的爱,转身向她敞开双臂。
她不求他过来抱抱她,只求他施舍一个有情的眼神或暗示,让她可以找到入口,真真切切碰触到他的内心世界。为了取悦他,这三年来她妥协了好多好多,最近,她甚至于委屈自己到那间低俗的小酒馆走动,试图打入对她不甚友善的群体,那儿毕竟是蕴育TC成长的地方,他常常自我嘲讽的所谓「阴沟老鼠的大本营」。
TC冷心冷情,他能够体会她的用心吗?
「我的衣服呢?」捻熄烟头,TC旋步入内时忽然问。
「那套军服破破烂烂,很脏了。」薇妮甜甜解释,趋前将质感极佳的灰色线衫与丝质长裤捧起,殷勤捧到他面前。「你是衣架子,身形修长,你穿这套衣服一定很好看。这牌子的质感十分高贵,很适合你,我哥哥们都说穿起来很舒服。」
高贵?他?TC挑高一道眉,随手扯掉浴巾。
「看得出来很柔软。」从衣物中挑出质感惊人的丝质内裤,看了看也笑了笑,弯身穿上。「我的衣服呢?」
薇妮笑脸一缩,泫然欲泣:「那套衣服你、你还要吗?我丢掉了,对不起。」
研究她廉价的泪水一眼,TC不予置评。薇妮承受不起压力,动不动拿泪水处理问题的态度,令他大开眼界,他没见比她更不懂珍惜所谓「灵魂之窗」的女人。
从帆布袋抓出另一套破烂的战斗服,慢条斯理换上。
一套破衣服而已,丢不丢掉他并不在意,他比较感兴趣是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薇妮在以她的方式逐步约束他、框住他。真傻,除了他母亲,他不被干涉,即使这种干涉是她们口中宣称的关怀,他三岁以后也成年了,不需要任何多事的关怀。毕竟身处不同世界,他不怪薇妮思想天真,不怪她永远捉错他的重点。
合则来,不合大家散伙吧。帆布袋一束,TC掉头走人。
薇妮着慌地追出前门,想要拉住阴郁不语的情人,偏又不敢靠他太近。
「TC,对不起,我很抱歉。」实在猜不透他深沉似海的心思,薇妮无助啜泣:「请你不要生我气,我马上把衣服找回来,请你不要生气好吗?」
哀哀垂泪中,赫然瞧见庄园入口处的警卫亭遥遥在望,惊骇之下裹足不前。
「TC,我们回屋内再谈,好不好?」薇妮放软身段,好声相求:「我求你。」
走在前头的男人应她所求,回头看她,也开口说话了:「不要再来找我。」
薇妮傻眼,前一刻还疯狂惊悸的心脏瞬间停摆,完全跳不动。
玩玩而已。
上床之前TC就说了,大家玩玩而已,不涉及情感,玩不起放不开的别找他,他不奉陪。她长他两岁,也有过几段不错的男女关系,是成熟的大人,她不是小女生,她玩得起!放得开!
放得开,她放得开!薇妮泪淌满腮,拒绝相信他真这么残忍,说分手就分手!
她时常害怕有这么一天,可是当她看过TC其它的女人后,开始有了奢望与自信。她以为自己毕竟是不同的,其它那些女人出身不佳,个个言语粗鄙、气质庸俗,她不同,她气质清新又甜美,她不一样,他应该要对她动心!她不一样啊!
她不能接受!薇妮又哭又喘:「我没有听见,没有!没——」
TC横去一个冷眼,将她不想面对现实的哭喊瞥回腹中。
薇妮哭得唏哩哗啦,不懂追问:「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我——」
「不要告诉我,你可以为了我改变,我不需要。」这种美意太无聊,他不领情。
「你对她们比我好,不公平!」
「公平?」TC嗤之以鼻:「你上错床了,我的床上没有那种东西。」
他为什么非要把他们的关系定位得如此粗鄙?三年了!他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吗?「我哪里不好?为什么?我哪里不够好?」
又面临同一套问题,TC终于被分手必经的质疑惹笑,笑声冷进入骨子里。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只是玩玩?玩玩就没有好不好的问题,只有新鲜感的问题。」既然她要听,他实在不介意当那个把刀子推到底的恶人,早死早超生吧。
薇妮犹如被赏了一耳光,怒得口不择言:「我哪里不如那种低贱风尘女子!」
TC放慢步伐,冷漠的唇蓦然扬笑,冰黑眼瞳释出饶富兴味的一簇趣芒。
「她们是低贱的风尘女子,然后?」刀样声音柔又冷,锐利得教人毛骨悚然。
「你再说一次吧。」
「她、她们到处跟男人上床,无法忠于你一个人,她们的行为是妓女呀!」
「我呢?我是什么?」TC扬扬眉。她的勇于回嘴总算让他萌生那么一点逗留兴致。「我随便跟女人上床,无法忠于其中一个,在你眼中我的行为像什么?」
薇妮紫眸惊大,小脸惨白,失言的甜嘴再也挤不出一点令TC称许的指责来。
TC从凄楚泪容上收回视线,看看腕表,决定他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这时候,薇妮若肯持续勇气,把话挑了个血淋淋,他或许会考虑延长两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