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之情是天经地义,其中或许有波折、挫败,但雨过总会天晴,天空不会吝啬点亮七色虹彩,为这寂寞世界留下一道希望。
不过看到紧闭的手术房,两人的笑意变淡了,颦起的双眉无法舒展,黯沉的眼缺乏神采,沉淀着心事不知该如何排解。
他们所爱的人在里头和死神交战,她要的很简单并不贪心,上天应该体谅她二十四年的苦难还她应得的健康,不用再躲着阳光自由自在奔跑。
「你们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裹腹,别让胃空着。」不补充点体力不行,还有一段时间得熬。
美丽的妇人提了一锅热汤和两个老式便当,神情温婉地对着长相极为相似的父子说道。
「先放着吧!没什么胃口。」一肚子烦心哪还吃得下。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行,等秋天出来我们还有得忙呢!」不论手术成功与否,该担的心仍是放不下。
忙着为她进补还是……龙翔天不敢再往下想。「赵家那方面处理得怎样?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那个实心眼的孩子真是想不开,居然用亲人痛的方式牺牲自己,想想都有些不值。
虽然她的一条命换来女儿活下去的机会,但他总是心疼,豆蔻年华的年轻女孩怎舍得令父母伤心,突如其来的创痛难以平复。
同样为人父母他能体会痛失爱女的心痛,当初丫头也常常进出鬼门关,让他们彻夜难眠地等待一旁,心如绞针痛不堪言。
「魏家丫头把所有的事都扛起来了,她要我们别担心照顾好秋天就行,青丫头……」秋诗月眼眶一红的微微抽搐。「青丫头的后事她会料理。」
真是有情有义的朋友,看了令人鼻酸,那张宛如肿着的脸十分安详,仿佛她已完成人生的大事可以走得无憾。
活了大半辈子唯一的欣慰是有了秋天这个女儿,她丰富的人生带给他们不少快乐,即使她的病让他们忧心不已,但她仍感谢老天将她赐给他们。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他们一样疼人心坎,怕她冷来伯她热,只希望她有个无忧的未来。
「别难过了,这是她的选择我们也无能为力,只愿她的付出没有白费。」唉!命呀!
秋诗月强忍着伤痛让自己平静,「你们父子俩还好吧!自个的身体也要顾好。」
「我没事,倒是他……」看了让人难过,「孩子,吃点东西填填胃,丫头的生命力很强,她每一回都会突破难关回到我们身边。」
摇摇头的紫乃龙之介只看了他身边妇人一眼。「妳的脸怎么了?」
「呃!这个……」局促的抬手盖着巴掌大的新伤,她笑得不太自然。
「你母亲伤的。」龙翔天温柔的拥着相伴二十来年的伴侣,眼中的柔情一如当年的不悔。
「我母亲?」他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怀疑母亲的神通广大,居然伤得了失踪两年的情敌。
「我们去求你母亲的谅解,她一时气愤就用拆信刀划了几下,以为我爱的只是外在的皮相而已。」他无一丝怨恨,这是他们欠她的。
一脸平和的秋诗月握住心爱男子的手微笑。「我不后悔爱上你,即使时光倒流我还是会选择你。」
「苦了妳,月儿。」他宁可受伤的是他。
「不苦,我有了你。」而她却只有孤独和寂寞。「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
因为拥有他的爱,她也拥有幸福。
半生情缘犹未灭,他们仍要携手走向白头,虽然紫乃枫尚未释怀不肯原谅他们的自私,但她的伤显然令她软化了不少,假以时日她会完全摆脱昔日的阴影获得重生。
磨去狂妄的紫乃龙之介怅然的凝视两人之间的深情,一丝感伤涌上心头,似乎他对秋天的爱仍是不够,所以她才感受不到他有多在乎她。
他错了,他不该以为爱可以分享,人在其它方面或许能大方,唯有真心只有一颗,分割成二就不再完整。
爱她没有理由,她将会是他唯一的妻,也是他心中永远的一生缘。
「啊!手术室的灯灭了。」
众人怀着七上八下的忐忑等着门打开,期盼的脸上写满不安的焦虑,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为一线生机屏着气,不敢有半丝起伏。
臭着一张脸的医生群看来十分严肃,没人愿意开口地考验他们的耐性,被人绑来台湾救人并不是有趣的事,所以他们非常不高兴的冷凝双眼。
大约过了快一世纪,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才挪挪眼镜,用着急死人的缓慢口气说道:「三天内若没产生排斥现象或异变,病人可以转到普通病房继续后续治疗,但……」他顿了一下,表现出谁家死人的神色。「恭喜你们,手术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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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妳。」
当讨债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会心一笑的秋天放下画笔审视色彩的浓度,重调了一抹绿为春意上色,带来一股欣欣向荣。
能在白色的画纸添上喜爱的颜色是一件多快乐的事,红的、蓝的、紫的在色彩的国度跳跃,谱出一首无声的生命乐章。
她爱绘画带给她的感觉,平静、祥和、宁静,仿佛天使的足迹轻轻拂过,带来喜乐和安和。
总是有不安份的颜色来凑热闹,一笔、一点、一横抹,处处出现令人惊艳的讶然,消失的绝望已被希望之光覆盖,灿烂的金阳在她脸上绽放。
笑得很甜的秋天只觉得幸福,她被爱包围住。
「我爱妳。」
习惯性的浅笑留在嘴角,她偏过头迎接落下的吻。「我知道。」
「那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二十五岁生日。」他要送她礼物?
眼皮抽跳了一下,冷郁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今天是什么日子?」
秋天想了一下。「画展出的第一天吧!人潮看来满多的。」
「妳……」紫乃龙之介忍不住大吼地勒紧她的腰。「妳这个生活白痴,日子过得太顺畅就懒得用脑是不是?要不要把妳的脑也换掉?」
有那么严重吗?
轻拍着胸口略微一怔,她几乎忘了又过了一年,她的心不再闹脾气的罢工,安安稳稳地躺在它应该在的位置规律跳动着。
回想一年来发生的种种,有苦有涩也有欢乐的眼泪,她的身边多了一位爱她的男人,呵宠有加的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除了厨房他乐意当她的双脚,抱着她看遍传说中的美景,享受阳光毫不吝啬的温柔洗礼。
同时,她也失去一位挚爱的朋友,让她的人生道路中有了遗憾。
将我心,换妳心。多叫人心痛的情操呀!
她一直知道她深爱着她,但她无法以一颗残疾的心响应她的爱,她以为自己是没有资格爱人的。
可是等她能勇敢的爱人时,她已经不在了。
翊青,妳看见了没,我正用妳的心幸福的活着,妳在天上也会为我高兴吧!
「妳干么哭了,我没吼得很大声。」心里一急的紫乃龙之介连忙低声下气的哄着。
她流泪了吗?太幸福也会令人伤悲。「我想起一位朋友。」
吓了他一跳,原来……「那妳有没有想起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不用问他也明白她想起谁,在重大日子缺席的也只有一个人。
「大日子?!」啊!是翊青的忌曰。
瞧她一脸迷糊的样子,他气馁的一叹。「瞧瞧妳现在穿的是什么衣服。」
「衣服?」低下头一视,秋天恍然的惊呼一声,笑容一羞的投以抱歉的目光。
「拿起画笔她真忘个精光,连这种日子也被她遗忘了。
秋天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吻,说了声对不起圈住他的腰,幸福甜蜜地用眼神说着:我爱你。
「你们到底够了没?含情脉脉要到几时?婚礼快开始了,你们敢让我开天窗,我一个个掐死你们省得烦心。」
大腹便便的魏闲闲仍一副凶悍的模样,嘴里嚷嚷着要移民国外却将经营的画廊扩充了一半,身兼负责人和经纪人两大工程,每天忙得团团转还能抽空卖弄风骚。
有谁看过孕妇穿露背低胸的礼服,一块少得可怜的布料大概只遮得住肚子,其它部份是完全镂空,若隐若现宛如第二层皮肤。
「走慢点,老婆,小心咱们的心肝宝贝。」一件衣服在声音出现前已披向裸露的双肩。
又跟来了,魏闲闲不耐烦的一翻白眼。
「你滚远点成不成,谁是你老婆,不要在大庭广众下破坏我名誉,否则我告到你倾家荡产。」让他去路边当乞丐。
哀怨的弃夫荻原耕次咬着手指头低泣。「孩子都有了还被嫌弃,我比阿信还要可怜,妳强暴了我的身体却不给我名份,妳好狠心呀!」
「你……你给我闭嘴,少丢人了……」气死人了,他怎么还是那么死皮赖脸,私自搬去和她同居的事她还没跟他算帐。
都怪那天气氛太诡异了,而且是民间七月半,她才会鬼迷心窍和他上床,不小心留下见不得人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