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重霄的问题,九剑选择沉默。
「怎么不回答?」九剑愈是一副彷佛事不关己的态度,他就愈反感。
「……我从没想过这问题,要我如何回答?」
听见九剑冷漠的回应,触怒了重霄的脾气。「你这是什么答案?既然你不喜欢七月,为何要她留在你身边?」
「她想留,我让她留下,有何不妥?」想留下来是卫七月的意志,让不让她留下来亦是他的意志,既然双方有共识,九剑不解重霄这外人生什么气。
「你让七月留在你身边,你却不喜欢她,这对她是种很大的伤害,你懂不懂?」甚且这男人竟还说不会保护她的安危,他真不明白,七月怎会去喜欢上这只妖的!
若是他,肯定会把七月捧在手心呵护,不忍见她受到一丁点的痛苦,小心翼翼陪在她身旁。
甚少有人敢当面质问自己,九剑是挺欣赏重霄的仗义执言,不过他也管太多了。
「我不需要懂太多。」
「可你至少要懂七月的心,因为她是那么喜欢你。」
正因为他是七月铸造出来的剑、正因为他陪在七月身旁有五年之久、正因为他懂七月的心,所以他清楚她喜欢的人是九剑。
打他出现后,七月就如鱼离不开水,眼睛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他才不想让九剑清楚七月的心情,可偏偏不忍见她得不到响应。
「……又如何?」他的心情毋需对外人道也。
九剑这三个字一脱口,立刻燃起重霄的战火。
「你出来,我要挑战你!」
「或许再等一百年,我可以让你挑战。」九剑纯粹就事论事地建议。
「我要现在!」
接收到重霄不容拒绝泛着怒火的双眸,九剑不得已让卫七月躺在地上,又解下披风为她挡去蒙蒙细雨才走出来。
「到远一点的地方。」七月好不容易才睡着,他不想吵醒她。
九剑扔下话,随即施展轻功离去,重霄也跟上。
他们来到一处空旷之所。
左边是崖处,右边是茂密树林,一片飞砂走石,景色好不荒凉。
「真是适合决斗的场地。」重霄此言才出,他的手立刻握住「重霄」。
九剑「訞艳」在手,摆出不主动采取攻击的姿态,重霄见状,心头愈是气愤,「重霄」一挥,剑气又猛又烈直取九剑。
面对重霄的攻势,九剑总是在最后一刻才闪躲,即使如此,神态依然轻松自若。
相较之下,亟欲求胜的重霄反而处处露出破绽,若九剑想乘机击倒他也绝不是问
题,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不断闪避。
在双方过上数十招后,重霄终于察觉自己的莽撞,或许心底对九剑的君子行径有些敬佩,可他仍想击败他的自信。
最后一招落定,他俩各立一方。
重霄的眼神逐渐沉稳下来,气息也调匀,九剑等待的就是这刻--他要的不是胡乱出招的敌人,他期盼的是能激起他无限斗意的对手。
「要认真的了?」
「当然。」嘴角衔着从容不迫的微笑,重霄俨然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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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两剑交击那瞬,激出足以震毁一座山头的刺耳声音,瞬间那片树林应声碎裂。
致命的一击,谁也没有手下留情。
在风平浪静后,「重霄」自重霄手中被击落在地,重霄欲捡起,「訞艳」已锁住他的咽喉,让他动弹不得。
「败了吗?」每当他击败一名对手,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三个字。
重霄不服气,冷哼出声,「我不过是输在经验不比你多罢了,下次结果就不会是如此了。」
「还会有下次吗?」他从不给对方第二次机会,举高的手,迅疾挥下--
重霄没有眨眼,眼睁睁注视「訞艳」红色的火光倏然停在自己眼前不到一吋的距离。
「要记住,当你对决时,千万别抱持有下次的机会,要不,死的可能会是你。」收回「訞艳」,九剑准备离开。
「你不杀我?」
「我很期待与你第二次较劲。」重霄是个值得等待的对手。
「你不是不会放过失败者?」
「杀与不杀,决定在我。」语毕,九剑黑色的身影旋即消逝。
他不杀重霄,并非因为卫七月要他不杀人的缘故,纯粹是他不想杀罢了。
原则……这两字总觉得愈来愈模糊。
所以,他并不是非杀人不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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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冷风呼啸而过,大片篁竹顺风而倒。
竹林之内,叶影交错,形成一幅鬼魅之图,加上夜色朦胧,一些能力下高的小妖魔纷纷不敢靠近。
而竹林里,除了竹子外,再无其它,十分阴森骇人。
咻的一声,黑影入林来,他的脚程极快,迅速在竹林内穿梭,当他抵达竹林最深处时,立即单膝点地。
「恭喜主人逃脱出来。」
竹林霎时一阵骚动,竹叶纷纷坠落飞舞,片片似刀,将跪在地上的男人割得伤痕累累,但男人仍然面不改色。
星点依稀,弯月如珠玉蒙尘隐没在黑云之后,一片寂然。
「花了五百年的时间逃脱,是值得恭喜吗?」低哑的声音透着令人惧然的语调。
「属下失言。」
「夏冶呢?」
「禀主上,当时属下等人守在外头,并没有看见夏冶走出来。」
怎么可能?当时夏冶与他对决,使计让他落入陷阱,怎可能不乘机逃掉?
「去过彼岸找寻吗?」
「去过了,但夏冶的魂并没有到彼岸,甚至在整个人间里,我们也寻不到他的踪迹。」男人如是禀告,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过。
五百年了,夏冶应该早就死去或是转世,他是人不是神,也不可能到天界去,那么,他会在哪?
「不过主上,『訞艳』出现了。」
訞艳--夏冶最钟爱的那把剑。
「很好,把『訞艳』给我带回来。」
「遵命。」男人领令,随即离开竹林。
夏冶,即便你死了,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月亮忽而现踪,光线散在竹林,将一抹白色的身影照得发亮。
如斯俊美的男子缓缓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竹林依旧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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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离开师父身边,卫七月从没一次能睡得如此熟,因此翌日醒来,她精神格外的好。
当她发觉身上的披风是九剑替她盖上,显得有些喜悦。
「他不过帮妳盖上披风,值得妳如此高兴吗?」重霄表情冷然地问。
「重霄,你终于想出来了吗?」她还以为重霄会继续待在剑里呢。
再不出来,他就更赢不了九剑,因此他决定从今天起要彻底研究九剑的剑术,以期早日打败他。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既然如此,『重霄』换你背了,它本来就是你的。」「重霄」有黄金佐衬,重量的确不轻。
重霄接过「重霄」,蓦然间出摆在心上好久的问题。「七月,妳是不是打九剑出现后就打算把我送给九剑?」
他被七月停顿许久,重新铸造时九剑又刚巧出现,他会有此联想也是不无道理。
「送给九剑?重霄,我虽然是因为九剑才继续铸剑,可从没想过把你送给任何人,不过你现在也成剑灵,往后就是自己的主人。你的去留都由你决定,所以,自个儿的剑要自己扛,懂吗?」
重霄朗朗扬笑,表情甚是开心。
有七月这番话,他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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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后的天气清明,云雾渐散,露出的曙光金灿无瑕。
「谢谢。」卫七月把披风还给九剑。
「不客气。昨夜睡得可好?」
「听着雨声,睡得很舒服。」
九剑仔细端详卫七月精神奕奕的面容,确定她没说谎后,霍地转身。
若让他施法,三天前他们就该在夏冶的住处,可她说想慢慢走、慢慢逛,说不定沿途也会让她记起什么也说不定。
他不确定这样的作法能让她想起多少,可与她的相处逐渐变成一种自然、一种习惯,莫名地,他也会想延长与卫七月相处的时间。
愈是相处,他就知她愈深,因此清楚她的自言自语是想掩饰她过多的寂寞;她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异常的坚强。
而知她愈深,便会愈不舍离去。
「九剑,你一直看着我是想说什么?」她发觉九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似有些不同了,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一切还是先等卫七月恢复记忆再谈吧。
「我们……该出发了。」
「啪!」卫七月双手拍掌,霍然想通。
九剑的确对她有些不一样,就是眼神变得更温柔了。
「妳笑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很开心而已。因为你昨天不是答应要让我跟在你身边,所以我觉得很高兴。你没……忘吧?」卫七月紧张地再次确认,深怕一夜过去,就全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