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犀利如鹰的目光注视下,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无所遁逃。
老天!他没看到吧?刚才她是背对著他的。
锺依依极力想恢复镇定,心慌反而容易遭人怀疑,她的确吃了一惊。明明一分钟前还在宴会厅上的人,怎会突然像个鬼魅似的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後?「有事吗?」她力图语气平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点。
原御影缓缓打量她。绾起的秀发系著淡粉红的丝带,几绺垂下的发丝令她显得格外性感,两边漂亮的耳垂各戴了一只粉红珍珠耳环,细致的颈项在灯光下更是晶莹剔透,露肩的小礼服恰如其分地包裹著玲珑有致的身材,窈窕的小蛮腰点缀著一只珍珠结成的蝴蝶,华丽的丝绒垂至丝裙的下摆,衬托出修长的小腿白皙如玉……从头到脚,无一下美。
打量的目光最後停在那神秘的脸蛋上,灵秀慧黠的大眼睛,眼波流转中散发迷魅人心的魔力,水诱的唇透著娇艳欲滴的光泽,宛如月光下的小妖精。
原御影不动声色,看似平静无波的星眸里,燃著不被人察觉的黯黑之火。这女的很可疑!他深奥难测的双眸射出一道令人心颤的眸光,盯得她全身警戒。
「这样盯著人看不太礼貌吧?」锺依依将腕上的披肩拉起,盖住被他引出寒意的肩膀,忌惮那穿透人心的犀利目光,大腿内侧有些儿火热,还真担心被他透视到藏在裙里的匕首。
「这儿人烟稀少,淑女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太好。」他沉沉地开口,连声音都蕴涵著慑人的威严。
「就是因为人少,我才来这边透口气,人多味杂,我闻了有些晕。」她转开视线,挥挥玉手作态搧凉。
冷漠的面孔,阴沉的神情,酷寒的冰眸,这人比传言中更令人感到有压迫感,希望没被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才好。
「我没见过你。」
「这很正常,地球上有五十亿人口,你没见过的可多了。」
她的幽默只换来对方无动於衷的沉默。好冷!她冒起一阵鸡皮疙瘩,觉得自己好像在对冷气机说话。她耸耸肩。「不好笑就算了,当我没说。」
沉默之後,冷气机缓缓地开了口。「你不在宴客名单上。」
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幸好,她是备油而来。摆好架势,来个即兴演出。「你怎能确定我不在宴客名单上?也许漏掉了,也许弄错了。」
「我从不弄错。」
呵——挺臭屁的嘛!她移了个位置,斜靠在他身後的栏杆上,以四十五度的角度望向那冰雕似的脸孔,回以明媚十足的笑脸,举手投足间挥洒著迷人的风情。「那我倒是考考你,一楼大厅里正在跟孟市长说话的黑衣女子是谁?」
「德庆财团的负责人白女士。」他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哟?不错嘛,她挑了挑黛眉。
「拿著酒杯跟人乾杯的胖男人呢?」
「西洋卫视的董事。」
「再往左边数第三位穿旗袍的女子呢?」
「警政署长的夫人。」
哼哼,有两下子,她就不信他全记得,一定是因为她挑的人正好是大人物的关系。她决定改挑不起眼的人,但是一连下来不论她怎么考他,原御影都能立刻说出那些人的身分,毫无片刻的犹豫,这人的记忆力简直好到令人咬牙切齿。「如何,满意吗?」
「呵呵……」她现在的笑容可没先前那么亮丽了。
忽尔媚眼一溜,她抓住一位经过的侍者,气势如虹地问:「他呢?我就不信你连端盘子的侍者也认得。」这饭店里的工作人员,少说有上百位。原御影沈默片刻,没有答话,只是眯细了眼,眸光莫测高深。
「呵~~呵~~难倒你了吧!才要享受专属於胜利者的骄傲,那边却泼来一头冷水。
「他不是饭店侍者,是「诳』周刊的记者。」
哼~~哼~~编这种烂谎话,我戳!「你以为随便唬烂一下我就会信?喂!告诉他你的身分!」她对男子命令,一副当家作主的架势。
男子搔搔头,陪著心虚的笑脸坦承。「真不愧是原御影先生,这样也被你识破,嘿嘿。」
锺依依怔愣住,狐疑地问:「你真是记者?」
「是呀是呀,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不知小姐贵姓啊?」能被这么美的小姐勾缠住,艳福不浅哩。
她哑口无言地瞪著名片。这人当真是记者?一股火气冲至她脑门。
「既然是记者,没事打扮成饭店人员做啥?」
「小姐你有所不知,一般名人对记者都会有警戒心,这样探不到内幕的啦,装成饭店人员,比较容易接近那些名人,也可以偷听到一些八卦消息咩。」身为狗仔队的一员,必须具备十八般武艺,「变装」是最基本的招式,所有的读者都要靠他们才有八卦可听。
男子还在洋洋得意地解说自己伟大的事业,不知何时左右已被人挟持,他浑然不觉。
「请他出去。」原御影冶冶地命令,一声令下,两个高大魁梧的铁汉一提,像拎著一包垃圾一样,将男子给拖了出去。
不速之客的下场便是如此,锺依依打了个冶颤,如果原御影知道她没在受邀宾客之列,恐怕也会把她扔出去。
很有可能,这人看起来就是一副「下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面孔。
唯今之计,只有见机行事。
「你好讨厌喔,什么人都记得,却偏偏把人家的名字给漏记了。」她不依地娇嗔,把责任推得一乾二净,改怪起他来了。
「如果有,我会记得。」
这话有些暧昧,挺像是搭讪的词令,要不是那张脸太过阴沉沈,她会以为对方是来搭讪的,还怪得很,心口没来由地怦怦直跳。
真是的,她在想什么!人家可不是来搭讪,而是来调查她的。
如果被他查出她的可疑之处,她岂不是没戏唱了?得想个法子躲开麻烦,她作状拿出一条丝绢擦擦小嘴儿,脑子里努力地转呀转的,假装一个不留神,丝绢让风给吹了去。
「哎呀,我的手绢。」她轻叫。
巾帕随风飞去,掠过他身边,眼看就要飘出阳台莎哟娜啦了,他突然快手一伸,抓住了手绢,一回头,娇人儿也不见了。
原御影低斥了声,四处梭巡,连个影子都没有,他盯著手中的丝绢,清幽的淡淡香味弥漫鼻间,他清楚了解,要不是自己有一秒钟失了神,就不会让她跑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绝非一般人。
她果然可疑!心中再一次地肯定。
原御影传令下去,要大夥儿更加提高警觉,只要那女的还在这栋大楼里,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然而,心下一块幽暗的角落却期待著,但愿她不是包藏祸心的不法份子,不知怎么的,他希望她不是。丝绢紧握在手,淡淡的幽香再度袭来,月光下那朵空谷幽兰,悄悄烙进脑海里,竟让他失神了。
直到一记枪声猛然响起,划破长空,人群瞬时陷入慌乱。
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第二章
「她的伤严重吗?」
君任翔审视床上昏迷的女子,极为关心地问向一旁的主治医师。
「子弹擦肩而过,一点轻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君任翔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她为何昏迷?」
医生也很迷惑,想了下,推测道:「我想,她是受惊吓昏过去的,应该很快就会星过来。」
是吗?床上的人悄悄睁开一点眼缝。这表示她不能装太久,否则会被识破的。好死不死,又给她瞥见那阴魂不散的原御影,正守在君任翔的身边,这人肯定上辈子是卖牛皮糖的。
她赶忙闭上限,生怕被他发现自己装昏,虽然骗过了普通人,但她可没把握一样能骗得过原御影。
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总觉得他灼灼的目光在盯著她。
实际上,原御影的确在盯著她,她的出现及事後的行为都令他困惑,原本以为她是行凶的狙击手,但没想到……
「没事就好,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她有什么闪失,这辈子我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好好医治她,一切费用算我的。」君任翔正色地叮咛医生,并转向御影。「查出她的身分,好尽早通知她的家人。」
该是醒来的时候了。
「嗯……」锺依依发出微弱的呻吟,电视上常演,病人苏醒的时候都要嗯啊几声以告众人,自己当然也下能例外喽。
「她醒了。」
看吧,总会有人说出这三个字,就不能怪连续剧的台词老是这么八股。
「这是哪里?」她虚弱地开口,表现得一脸惶恐。
「小姐别怕,这里是医院,之前你受到枪伤昏倒了,记得吗?」君任翔温和的为她说明。
锺依依抚著心口,微颤地点头。「我怎么样了?」
「别担心,你只是受了点轻伤。」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看到有人用枪指著你,一时情急就……」她装出一个余悸犹存的表情,因为当时情况的确危急,要不是她反应快,子弹再偏个一公分,她就蒙主宠召了,思及此也不禁胆寒,因此这弱女子的角色演来特别入木三分。「谢谢你救了我,君某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