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过去的七年却白白浪费掉了。」她好懊恼无法重来一遍。
「不是有一句诗说什么,找人找了老半天,突然一转头才发觉那人原来就站在路灯下面?」
「你说的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乱没学问的。」
「我本来就是放牛班的高材生啊。」歆杰嬉皮笑脸的说。
「等待了七年才回首,未免太久了吧?」殷语还是不能释怀。
只听见他无比正经地说:
「如果此刻的我们是幸福的,那么过去的漫长等待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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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竹「德兰儿童中心」待了几个小时,直到中午。
殷语开心的和修女们叙旧、和宝贝们玩着最幼稚的游戏。
享受着被需要的感觉,这就是她此时此刻正在做的事?歆杰试着藉由观察来了解这种抽象难懂的感觉。
他的自我肯定全然来自于金钱与名势,他从来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谁需要他。哪天他死了,恐怕也没有人会为了失去他而伤心难过。
歆杰忍不住嫉妒起她来了!
殷语,真是个充满矛盾的女人。精明能干,却懒得可以;脾气火爆,却善良无比;恩怨分明,却超级迷糊……
一颗球打到歆杰的大腿,力道并不大?他弯腰拾起它,打算还给一群正在打躲避球的小小孩。大一点的孩子都上学去了,留在院内的都是学龄前的宝贝。他突然起了玩兴,加入了他们的球赛,玩起八百年没碰的玩意儿。
在一群小人儿当中,他显得鹤立鸡群,他必须小心翼翼才不会让球真的砸到他们,但又必须想尽办法制造比赛的兴奋刺激,真难为他了。殷语远观着他,在童稚的笑闹声中感动莫名。
中午,他们离开了「德兰」。
殷语饥肠辘辘,她没吃早餐。她提议去庙口吃小吃,但歆杰不愿意,他从来不吃路边摊;她又提议去吃麦当劳,他也不愿意,他绝不吃垃圾食品。争论了一会儿,殷语妥协了,他们回到新竹市区吃老爷饭店的自助餐。好歹他一路开车也够辛苦的,何况再这样各持己见下去,只怕午饭要泡汤了,总得有人让步。
「我总算了解为什么大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了。」殷语的好胃口忽然变差了,有一件事困扰着她。
「为什么?」歆杰大嚼牛肉,他是个肉食主义者,不像殷语光吃生菜沙拉,以后他得提醒她注意营养。
「因为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难免习惯或意见不同,也难免会有摩擦与冲突。冲突多了,感情自然愈来愈淡,只怕到最后婚姻便落得徒具形式了。」
「小语,你在想什么?」她今天是怎么了?不太像她。
「歆杰,我们……不要结婚好不好?」她说得好困难,可她一定要说。
「你怕踏进坟墓?」开玩笑!他正打算提早把她娶进门,两人寸步不离的,他才好专心工作。
「嗯!我们两个人脾气都不好,万一天天吵架怎么办?我不要那样,我会受不了。」她闷闷的说,她真的很担心。
「哪一对夫妻不吵架?只要彼此有维持婚姻的共识,时时自我约束、互相提醒,我就不信婚姻一定要以悲剧收场。」他喂她吃了块牛肉,一点也不显得悲观。想太多,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好吧,那我只好设法修身养性,尽量不要发脾气。」她认命的说,既然爱到最后一定要步入礼堂,那就只好努力的经营喽!
「放心啦,我说过保证让你『床头吵床尾和』的,你忘了?」他用手指拭去她嘴角的酱汁,再将它舔掉。十足的煽情,她身体里起了一阵骚动。
「又来了,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她睨了他一眼。
「用下半身思考也没什么不好啊!」歆杰在她耳边厮磨着。这个人,愈来愈大胆了,众目睽睽之下呢。
她将他推开,笑着捶了他一下。
「你知道我同学怎么说你吗?」
「愿闻其详。」
「他们说你『年轻英俊又多金』,还说要倒追你!」
「说得挺实在的,不过你告诉她们倒追就不必了,因为我已经被追走了。」
「少臭美了,我才没追你。『年轻英俊又多金』有什么了不起!你是很年轻,甚至比我年轻,虽然现在我们是金童玉女,可是女人总是老得快,过几年当我年老珠黄之际,你却依然风流潇洒,大可利用你多金的优势,吸引一堆花蝴蝶、享尽齐人之福。」
「你不过比我大两个月,又没大多少……」歆杰原欲抗议,却突然住口。
她是在逼他作承诺吗?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信奉「承诺」这种俗气的语言?天长地久、海枯石烂、非你莫娶、没你我会死……唉,真是老掉牙了,有没有新鲜一点的?
「殷语,真的是你!」
歆杰听到声音一抬头,看到殷语瞬间刷白的脸,和一个穿著西装的中年男子。另一个「猪哥老板」吗?
「我以为我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有礼的和歆杰握手,但并未自我介绍;殷语也一径讪坐着,不发一语。
他究竟是谁?看着苍白而失措的她,歆杰起了疑心。
「三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还像刚毕业的时候一样年轻。不像我,岁月真是不饶人。」
殷语闻言,不禁抬起头好奇的审视着他脸上「岁月」的痕迹?果然,白发催人老!想当年,他是多么的风流倜傥、意兴风发,着实深深吸引了她,以及其他和她一样不谙世事的女孩。
她心头一惊!
当年,她不就是围绕在他身边那一群花蝴蝶当中的一只,而且是最愚蠢的一只?愚蠢到相信他的自圆其说、他的漫天承诺;愚蠢到竟然不顾一切,打算成全他的齐人之福;愚蠢到让他在自己的生命中烙下磨不掉的印记。
她感觉到愤怒由心底深处汨汨涌出,就像火山爆发一般不可收拾。
她刚刚才说要修身养性不发脾气的,但她忍不住,他伤她太深!
「真的耶,陈先生,你的黑头发少了很多,倒是白头发多了不少,想来工作一定很辛苦吧?」殷语开始发威,不过适可而止就好。修身养性呵!
「是啊,你也知道科学园区……」那人尴尬的说,却被打断。
「嫂夫人,还有两个孩子,他们都好吗?」
「小孩都出国念书了,至于……你走了以后我就离婚了,她要求的。现在我是一个人。」她要求的,那你呢?难道打算坐享齐人之福一辈子?你说你现在一个人,可是在暗示我可以回来了?想得美!
「真的?你早该离婚了,好多好女孩都在等着你,那儿不就是?」殷语挑了挑眉,眼睛瞄向邻桌的一个年轻女孩。她打刚刚就频频望着这里,注视着他的眼里有着爱慕和崇拜,正如同当年的她。
「喔,她不是--」
「好好对待她,千万不要再伤害稚嫩的心灵。况且你也不年轻了,再不把握,恐怕这辈子就要当孤单老人喽!」
「殷语,这几年你好吗?」或许那人体察到殷语的冷嘲热讽是出自对他的愤懑,他总算良心发现,问了他早该问的一句话。
「托你的福,我很好。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就要结婚了。」
「恭喜,殷语,我衷心的祝你幸福。」
「谢谢,我一定会的。过去吧,别让她等太久。」
看着他走回那女孩身边,她不禁红了眼眶。
「舍不得?」歆杰故意说。
聪明的他已从对话内容猜出他们曾有过的关系,那人就是「巴掌事件」的始作俑者;聪明的他当然也听出了她的火气,只是比以前收敛多了。
她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歆杰拉起她,心疼的说:
「走吧,我带你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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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哪儿?」在车上,殷语问。
她的眼红只为自怜,那一段无知的痴情岁月呵!
若非歆杰适时赶到将她骂醒,她真的会跟随他到任何地方。一旦激情逐渐褪去,便开始过着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日子。
凡事有头有尾,她很高兴有机会跟那人再见面做个了结,虽然没爆发多强的火力,实在有点不甘心。
「我带你去玩一种无比刺激的玩意儿。」
「我受的刺激还不够吗?」殷语并不在意去哪儿,她现在只在意他怎么想。
歆杰握紧了她的手,并不说话。面对不堪的过去需要勇气,他了解,所以他也心疼。
「歆杰,你在乎吗?我是说我曾经跟另一个男人……」她挣开他的掌握,低垂着眼问他。她好害怕他的答案,她受不了更强的刺激。
「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早在我们还是哥儿们的时候、在我发觉对你的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