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羽跟着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但她明明才刚睡着不是吗?莫非这钟坏了?
"还有,我之所以在你的屋子里,是因为我在帮MAY整修屋子,在她生前我就开始做了。"
她憎恶地向空中翻了翻白眼。相形之下,他显得更愉快了。
"只要五金店一送来MAY要的油漆颜色,我就可以马上开始油漆,届时你可能要忍耐一下那难闻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改行的?"她嘲讽着。
"我只是会一点,没打算改行。"他没听出她话中的讥讽。
"才怪!"她低声说道,看着挂在他腰间的工具带上各式各样的玩意。
当她惊觉自己的视线开始由他的短裤顺着往下,看向他多毛的大腿时,她的脸刷地涨红了。
"我不要你待在这儿。"她坚定地,"如果要修东西,我会请人来做。"
"噢?"他的眉头不赞同地皱了起来,"你已经开始要动用那笔钱了吗?钱虽然是你的,但是我有义务替你做最适当的分配,每一分钱都不可以任意浪费,所以,我不可能为这笔支出签字的,因为我有能力做这些工作,我保证。"
保证个头啦!沈心羽很想对他大叫,却因头痛而虚弱得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争辩。
"听着。"她抓住楼梯的扶栏将自己拉起来,"你只是遗产执行人,钱还是我的,这点你可别忘记,而且──"她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丢给他一个等着瞧的眼神,她再度蹲下来,手穿过扶栏去拿放在楼梯旁的茶几上的手机。
欧阳震旭完全不在意她的挑釁,朗笑一声,又开始捶打起来。
"喂?"
沈心羽可以从话筒那端传来的杂声得知这是国际长途电话。
"心羽,你在听吗?"陈明桦的声音焦急。
听到男友的声音,沈心羽很开心,把手机更贴近耳朵,大声回应,"是的,是我,你好吗?"
"我很好。为什么前几天你的手机都不开?"
尽管大声讲话会她头疼得更厉害,沈心羽还是努力告诉他她母亲去世一事。
"噢,你还好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葬礼已经结束了吗?你花了多少钱?处理完后事就快回台北。我打电话到你公司去,他们说你请了三天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是吗?你得打起精神好好工作,日子还是要过的。"
显然没对她母亲的死表示任何哀悼之意!沈心羽对此感到意外和恼怒。
"我可能暂时不回台北了,因为我必须留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
欧阳震旭朝她瞥去一眼,然后弯腰去填补墙角的小洞。
沈心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因使力而绷紧的T恤与短裤的分界,心头竟莫名地悸动了下。她赶紧拉回自己的注意力,专注地听陈明桦说话。
"还要多久?现在景气不好,你请假太多天,小心公司把你FIRE。如果你没了工作,我们先前说好要合买房子的计划不就泡汤了?钱才是最重要的,你没工作就没钱,没钱什么事都不能做──"
钱、钱、钱,沈心羽把手机拿开,忿忿地盯着它,她不敢相信陈明桦是如此市侩的人,她知道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很没安全感,对金钱看得很重,但万万没料到他在这个时候仍只在乎钱。
她很想告诉他,她不喜欢他说话的口气,然而,欧阳震旭就在一旁,她不想现在和陈明桦争论。
她偷偷瞄了欧阳震旭一眼,发觉他仍很专注的工作,但他的动作一点都没能骗过她,她知道他正在偷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转身背对着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明桦,我可能会辞掉工作。"
"什么?"他高分贝的音量差点震破她的耳膜。"你不是认真的吧?你可得考虑清楚才行!"
沈心羽发现要自己保持镇定很难,她索性豁出去了,决定把欧阳震旭当成一个热心的听众,不再压低音量说话。
于是,她把母亲对于遗产的安排告诉陈明桦。
"你的决定是对的。"他的态度立即一反刚才的不满,以极赞同的语调说道:"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你是应该接受她所做的安排,一年后你就可以得到这笔遗产,我们合购房子的计划也不会受影害。"
沈心羽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虽然陈明桦的话并没有错,但是,莫名的反感干扰着她。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又瞟向欧阳震旭,他已停止手上敲打的动作,一副光明正大地她讲电话的模样。
看见他眯起双眸,一股怒气传遍沈心羽的全身,她的头虽痛,但感觉并不迟钝。
他正用眼光在审判着她!这让她不由得又气怒攻心。
他凭什么审判她?如果说陈明桦想打她母亲留下的遗产的主意,那他又比陈明桦好到哪里去?他还不是靠她母亲生活的小白脸!
小白睑──嗯,这个词在跟欧阳震旭一点也无法联想在一起,他肤色这么黝黑,说他是小黑脸还差不多吧!
"等我回台湾后,我们再好好谈一谈。"陈明桦最后道:"你也知道越洋电话很贵,我就不多聊了。你好好照顾那些猫咪,它们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沈心羽怔了怔,她希望陈明桦只是开玩笑,目的是为了让她低落的情绪好一点。
因为他刚才的口气好贪婪,彷佛他在意的只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财产──不,不会是这样的,她不能误解他!
当初他吸引她的就是因为他很务实、努力工作又不虚华,他绝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男人。她在心里将当初喜欢陈明桦的理由列举一遍。
他们已经谈到未来共有的抱负,甚至决定在合买房子后就结婚,她本来还打算带他来给她母亲看,希望向母亲证明自己绝不会步她的后尘,因为陈明桦绝对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可是,她母亲终究还是没有机会见到陈明桦,否则也不会让欧阳震旭有机可趁,成为遗产执行人。
"你男朋友?"欧阳震旭饶富兴味的盯着她问。
尽管她不欠他任何答案,她还是回答了。"是的"。
"你们已经很要好了?"不如为何,他眼中的锐利光芒令她感到一阵心虚。
"嗯。"她局促不安地用手摸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他的注视下感到畏缩。
"多要好?上过床了吗?"
"你──"
"他是真心爱你的吗?"他咄咄逼人地问:"或者他对你即将继承的遗产更感兴趣?"
她激怒了,眼底闪跃着火花。
"欧阳震旭,你给我听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
"无耻"两字尚未出口,她觉得自己的力气彷佛瞬间被人从脚底抽走,令她不得不抓紧栏杆,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
整个世界开始旋转,接着眼前一片黑暗,毫无知觉倒了下去。
※ ※ ※
沈心羽被一阵氨水的刺鼻气味给呛醒了。
她掀过头,又是作呕,又是咳嗽,睁开眼睛才发现欧阳震旭已将她送到房间。
他在她上方焦虑地注视着她,手里还拿着一大瓶家用清洁剂在她鼻子旁疯狂地来回晃动。
她不禁要怀疑,他是打算毁她的容,还是打算毒死她?
"够了!"她哽咽地道,抬起一只手把他推开。
由于氨水的刺激,她的眼里满是泪水。
欧阳震旭站到一边,手里仍握着那瓶可恶的液体。
"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确定你真的醒了吗?"说着,他又晃了晃瓶子,使得空气中再次飘散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拜托!"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在你还没杀死我之前赶快把它拿开!"
他一边旋紧盖子,一边咕哝道:"幸好我够聪明,想到要用这个方法,连我都忍不住要佩服起自己来了。"
他像个等待奖赏的小学生,让沈心羽不由得虚弱地笑了笑。
"你是很聪明。"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欧阳震旭的眼睛眯了起来,眉毛拧成一团。
"怎么回事?你又不舒服了吗?"
"我……没事。"沈心羽闭上眼睛,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想把身上的睡袍拉好,因为她感觉睡袍下摆在她的臂部下皱在一起,而她的大腿正暴露在外。
但要撑起身子理好睡袍,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困难,而她当然不会开口要欧阳震旭帮忙。
脑海中浮现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画面,引得她体内又是一阵燥热,令她忍不住轻颤一下。
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再次闭上双眼。
"喂,你又要昏倒了?"
"不!"深怕他又要她闻那个可怕的味道,她连忙出声道:"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大惊小怪?"
"我也不想,但我更不想再被吓一次。"他坐到床边,大腿强健的肌肉不经意地抵着她的臂部。他很认真的俯视着她道:"张开眼睛,让我看看你的瞳孔。"
"我没事。"
"我说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