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羽知道自己若不遵从的话,他肯定会动手扒开她的眼皮,说不定还会用牙签把它们撑起来,所以她还是乖乖地睁开眼睛。
他随即弯身检查,忧虑之色盈满他深邃的双眸。他仔细端详她的眼睛,然后又摸摸她的鼻尖。
她没好气的抬起一只无力的手拍掉他的大掌。"我是人,不是狗好不好?"
"你现在的样子真像狗。"他讥讽地扬起唇角。"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头痛。"
"是不是昨天撞车──"
"不是,是我一直没睡好,加上前阵子我才得了重感冒,所以体力比较虚弱。"
"真的只是这样?"他仍不放心。
沈心羽实在是筋疲力尽,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她索性别开脸。
"喂,你又怎么了?"他轻拍她的脸颊,想确定她没再度昏倒。
"我想睡觉!"她把头埋进枕头,"拜托你别吵我,让我好好睡一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听不见。
他把枕头拿开,"不行,我得带你去医院作检查才行。"
"不!"她侧过身不理他,"我只需要睡眠。"
"你得去医院。你要自己换衣服?还是要我帮你换?"
她睁开眼眸,转身愤怒地瞪着他。"休想,我不会让你碰我一根寒毛的!"
他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那就起来自己换,我先打电话去医院挂号。"
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间。
沈心羽瞪着他的背影,要是她有力气的话,一定会拿东西砸他。
※ ※ ※
她正在发烧,沈心羽很清楚的知道。
"你好了吗?"欧阳震旭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好了。"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就在她差点要跌坐回床上之前,欧阳震旭已冲进来将她拦腰抱起。
"我可以──"
"你再这么顽固,我就打你一顿屁股。"他用令人憎恶的粗鲁语气说道。
"你不会得逞的!"
"那就试试?"
沈心羽相信如果自己有更多力气的话,她一定会用力踹他、打他,但这是现在她做不到的,她只能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
欧阳震旭迅速地抱着她下楼,走出大门。
他将她放进昨天她撞得更加破的货车上。
想到自己做的好事,她不由得心生愧疚。
他帮她关车门时,细心地注意到她不安的神情,他淡然的笑了笑,似乎在告诉她别放在心上。
欧阳震旭坐进驾驶座,发动货车,那可怕的声音听起来比先前还糟。
"你忍耐一下。"说着,他用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后颈,又用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大腿。"你可以把头搁在这儿。"
沈心羽以一种他疯了似的眼神瞪视他。
"我不要!"
也许是因为发现自己的提议不合当,他转而拉过她,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沈心羽一边告诉自己,等她感觉好一点,就要抗议他专横的态度;一边却只能虚弱的靠向他健硕的臂膀。
"抱歉,我不得不开这辆货车载你去医院,因为跑车已经送进修车厂了。"他的语气是诚恳的,完全没有因为她撞坏了他的跑车而心生不悦。
"总比叫我用走的好。"她喃喃地说着,合上了眼皮。
货车平稳地往前驶去,他的驾车技术很好,她心想,就算放一杯满满的水在大腿上,说不定也不会洒出一点一滴。
唉,是因为生病使自己感到特别脆弱吗?她竟觉得和他在一起是如此的安全可靠,这真是太荒谬了?
但是,这是她真实的感觉。
※ ※ ※
一到医院,欧阳震旭不顾沈心羽的抗议,抱着她进诊疗室,甚至陪她一起作检查,令她十分不满,他让她感觉自己像个三岁大的小孩。
经过医生诊断,她有轻微发烧的迹象,加上体力不足,必须吊点滴。
躺在病床上,沈心羽沉沉地睡着了,在恍惚之中,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拂过她的额头,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奇异的温暖袭向她,不像是发烧的热,而是一种既熟悉又舒畅的温热触感,使她迫切地想睁开双眼看清楚那是什么。
然而,任凭她再怎么努力想摆脱黑暗,却还是被它击败了。
从医院回到家中,沈心羽时睡时醒,脑袋迷迷糊糊的,只依稀感觉到欧阳震旭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时托着她的头让她喝水或果汁,还有一种不明液体。
她讨厌这最后一种,当他把杯子凑到她嘴边,强迫她喝下时,她差点吐到他身上。
他坐在她身后,让她靠着他的胸膛,轻柔地托住她的头。
"多喝一点,可以补充体力。"他轻哄着,将杯子凑到她的嘴边。
"我只想有足够的力气‘闪’你一巴掌?"她的嘴唇靠着杯缘喃道。
他的胸膛震动着,发出笑声。
"是‘赏’不是,‘闪’,可见你还得多喝一些。"
在她想要反驳几句时,他已小心翼翼地让她重新靠在头上。
她再次陷入了沉睡。
※ ※ ※
虽然烧退了,头脑也清醒不少,可是,沈心羽仍很虚弱,并且浑身酸痛。
她的视线梭巡着四周,不见欧阳震旭的身影,这令她感到有点失望。
难道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他那么温柔、小心翼翼的照顾她,全都不是真的?
就在她努力思索想确认真假时,房门被推了开来。
"噢,你终于醒了。"
欧阳震旭长长地吁了口气,绕过床生到她身边,彷佛他已很熟悉这样的动作。
"觉得怎样了?"
她发现他手里端着一杯不知名的饮料,颜色青青黄黄的,看起来很浓稠,也很恶心。
"你到底都让我喝些什么鬼东西?"她坐起来警戒地问道,小心拉好薄毯,盖住身上的薄睡衣。
在过去的两天里,欧阳震旭一定看到了很多不该看的。
他的视线快速地扫过她戒备的表情,脸上浮起坏坏的笑容。
"恭喜你终于醒过来了。"他晃晃手中的杯子,"前两天我给你喝的是生力精,全是蔬菜打成的,但今天这杯是用水果打成的,有香蕉、苹果,再加上鲜奶,以及一些神奇成分,我想你应该很需要蛋白质和维他命C。"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不过,她仍迟迟不敢伸手去接,除了那可怕的颜色让她不能接受外,她也很好奇他所说的神奇成分究竟是什么。
"你说的神奇成分是什么?"
"我的口水。"他眼中充满促狭之意。
"那我不喝。"这人分明是在报上次冰柠檬红茶事件的仇!
"骗你的。"他轻松的笑了笑,"我才不会那么小心眼。我在里头加了医生开给你的营养素,因为前两天你一直昏睡,什么也没吃,我只好向医生要一些可以让你早日恢愎体力的营素,和在饮料中让你喝下。"
"可是那味道很恶心。"她虽然睡得昏昏沉沉的,但可没忘记那恐怖的味道。
"这是果汁,你喝喝看,味道很不错。"他把鼻子凑到她鼻前。
嗯,味道果然香又诱人,加上她真的很渴,于是,她接过杯子轻啜了一口,让果汁在舌间流转。
"哇!真好喝!"她不得不发出赞叹。他调配的果汁不但一点也不恶心,还越喝越顺口。"这里面除了香蕉、苹果、牛奶,还有什么?"
"祖传秘方。"他自豪地答道:"每次我妈怀孕时,我外婆每天都会调配一杯给她喝,这对孕妇来说很营养。"
沈心羽被呛得咳了起来,"我又不是准妈妈!"
他的视线移向她藏在薄毯下平坦的小腹,"对,但你需要补充体力,道理是一样的。"
被关怀的感动情绪传遍她全身,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沈心羽不得不转移话题。
"你妈生了几个孩子?"
"三男两女,我是老大。"
在现在这种几乎每家顶多只生两个孩子的年代,听到三男两女这样的大家庭,实在让她很吃惊。
"那你的童年一定不会孤单。"不像她永远是一个人,孤单又寂寞。
"没错,我们家永远没有安静下来的一刻。我爸妈常说,当我们五个小孩睡着时是小天使,但只要一醒来就像恶魔。我跟两个妹妹的感情特别好,因为──"
"因为你很会哄她们开心。"她替他把话说完。
"你怎么知道?"他很讶异。
"因为你也很会哄我妈开心,要不然她怎么这么喜欢你──"
"等等。"他皱起眉头,听出她话中的玄机,"你好像把我说得──"
"你不必再伪装了,我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请问我是什么样的男人?"他反问。
"不就是小白脸吗?"她毫不客气地说。
"什么?"如果可能的话,欧阳震旭的眼光早将她当场烧成灰烬。一连串诅咒从他口中爆发出来,"该死,你竟把我当成小白脸?我真想扭断你的脖子!"
他脸上暴怒的神情让她打了个寒颤。
"难道你不是?"她强忍着恐惧,怯怯的再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