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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这个理由足以说服他自己了。

  「医生说要等拆线之後才能确定你的视力是否有损伤……」或是有没有失明之虞,後头这句话她选择不说,不想让他太过烦恼,「也避免这段时间你只依靠右眼看东西会给右眼过大的压力,所以才两眼一块包起来,并不是因为你左右眼都受伤。」

  「我知道。」

  花漾低著头,好半晌才说道:「谢谢你那时扑上来救我……无论你开出什么要求,要赔偿多少,我都不会讨价还价,你一句话,我付现金。」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自己的内疚,她只能用金钱来补偿他。

  「关於这点,我会和你的父母亲谈。你未成年吧?」

  「你怎么知道?又是我身上的乳臭味?」她嗅嗅自己,只有ANNA SUI的洋娃娃香水味的芬芳,哪来什么乳臭味?

  「有自知之明。」

  「我虽然未成年,但有绝对的自主权支付你的损害赔偿。」

  「我不和末成年人谈正事。」小孩子还装老成最令人讨厌。

  「我心智已经成熟了——」

  「成熟到去飙车滋事?」哼,做出来的行为和嘴上说出来的宣言完全相惇,更证明了她的幼稚不是吗?

  简品蕴挂了手机,适时自窗边走回来,打断两人的斗嘴对话。

  「哥,佩筠打电话来说,下午我们这组要交的商设报告有些问题,我得赶去麦当劳和大家集合讨论一下,第六堂课完我再来陪你吃晚餐。」简品蕴背起包包,转向花漾,「花小姐,我哥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尽管去忙你的,把他交给我就行了。」花漾拍胸脯挂保证,拍得啪啪作响。

  「谢谢。」简品蕴道完了谢,俯身在简品惇耳边,「别欺负人家了,她可不是你法庭上的对手律师,留些口德。」先交代叮咛一番,对自家哥哥耳提面命,省得他又干起欺负弱小的举动。

  筒品惇只是撇了撇唇,算是默许。

  向两人挥手道别,简品蕴赶赴下一场约会,花漾开开心心恭送简品蕴退场。

  简品蕴才踏出房门不到三秒,简品惇便双臂环胸,在花漾笑得傻乎乎地直对著简品蕴离去的门口猛挥手时冷冷提醒。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拍胸脯、撂豪语?」

  「照顾一个病人很容易,我可以胜任。」被瞧得扁扁的花漾噘著嘴,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简品惇的眼神目光又准确地转到她所站的方向,「我是指,正常而言,这个时间的你是不是该嘴里哼著校歌、背著书包,快快乐乐上学去?

  第四章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行为叫跷课吗?」

  花漾在热水瓶前冲牛奶,长汤匙搅弄得马克杯叮叮作响,浓醇的奶香味逐步扩散开来。

  「你父母花钱让你去学校学跷课的吗?」简品惇的唇线抿成了下弦月,尤其在听到她毫不在乎、自甘堕落的口吻,不悦的情绪清楚表现在唇角。

  「他们才不管我去学校学了什么。」花漾回答得很赌气。

  「会让父母对你这么死心,你自己要负大半责任。」知道自己这句话重,简品惇却没有收敛,只想让她了解,不是所有的错都是因别人而起,或许问题是出在她身上。

  搅弄热牛奶的声音停了下来,简品惇蹙了眉想细听端倪,换来左眼的痛,松了眉心,才又听到牛奶里的汤匙有了动静。

  「反正人生是我自己的,我要放任它腐烂下去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又不拖累别人,当然也不要别人来多管闲事。」她的声音里有著孩子想宣告自己已经是大人的坚定,只是听在简品惇耳里,这番宣言并不能获得他刮目相看的掌声,相反的,他冷笑一声。

  「你这番话我听过十多个未成年小子说过,说归说,到头来发生事情,还不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全由父母出来收拾烂摊子,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这种画面,尤其在警察局里最常见,一大群孩子闯祸,等父母到了警局後才上演一出出浪子回头的戏码。

  「我才不会。」花漾咬著唇。

  「每一个家伙在出事之前都说自己不会。」

  噢!好想在他的牛奶里加一张卫生纸去搅和,趁他目不能视物之际做个小人报复!花漾脑子里这么想著,拿著汤匙的右手已经先行一步抽了张卫生纸——不过不是丢到马克杯里,而是拿来擦拭自己的双颊,再擤擤鼻。

  擤鼻声让简品惇立刻联想,「你哭了?」

  「才没有,流鼻涕而已,医院冷气好强。喏,牛奶。」杯子塞到他手里,花漾坐回病床边的长椅,继续削起苹果。

  「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学校?」将他的话当耳边风吗?

  「不要,去了也是从第一堂昏睡到第八堂,再说,老师早就以为我一定跷课,要是突然出现在课堂上,他才会吓一大跳!」然後花半堂课的工夫拿她开刀,在全班面前叨叨念念她的不是,光用想的就没兴致去学校讨挨骂。

  「那你就『清醒』地好好上几堂课呀!」

  「我昨天一整夜没睡,哪里来的精力去听课,太强人所难了!」她还打算等会简品惇要是睡午觉,她也要跟著补补眠哩,做什么去学校和小叮当相看两瞪眼呀?!

  「我会和你父母好好谈谈你的行为。在你父母来谈赔偿事宜时,这点我会列为首要问题。」啜了一口牛奶。

  「有什么好谈的,他们才不会和你谈哩!」别说是她的教育问题,他们才没闲工夫来处理什么赔不赔偿的小事,「我都说了,赔偿的事我会全权负责,你若不信,我等一下就立刻把邮局户头里的钱领出来给你!」到时看他还有什么好看轻她的!

  「我对你户头里那几千块没兴趣。」一个小孩子身上能有多少钱,哼。

  「我户头里有一千万。」

  是炫耀,也是不服输,花漾将底细全透露给他。

  简品惇难掩惊讶,「现在为人父母给的零用钱都是这么惊人吗?」以前那种一个月几百块的行情已经被破坏了?以後给小孩零用钱该不会还得开支票吧?!

  「所以你应该要相信我可以支付你所有的要求。」她带著骄傲,胜利的擦腰。

  「是吗?那我现在要求你去学校——神智清醒的去学校,做得到吗?」打蛇随棍上,简品惇见缝插针道。

  「呃……」小人,抓她语病!「……这跟我去不去学校和赔偿完全没有关系。」她在做垂死挣扎。

  「连这种小小要求都不能做到,凭什么跟我谈更进一步的索赔问题?」将军!

  「可是我留在这边才能照顾你,况且你妹妹刚刚将你托付给我……」继续挣扎。

  「你认为医院护士的专业水准会比不上你吗?」将军!

  「我在这里陪你聊天解闷……」挣扎……

  「跟你聊天越聊越闷。」将军!

  「……」

  「去。」将军!

  「卑鄙,我没答腔你还将我军……」花漾觉得自己吃了一次亏而在嘴里嘟囔著委屈,「又不是我爸妈,管的比他们还多……」

  可是,她怎么有一种被管的很高兴的窝心感觉呀?

  以前一夜狂欢後,早上才是她的睡眠时间,常常睡到下午才懒懒爬去学校露个脸也是家常便饭,有谁会管她呀?师长对她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对她的教训也只是千篇一律地预测她未来脱离不了太妹一途,了不起就高阶一点,成为黑道大姐,继续为害社会。

  她当然不见得必须追随他们对她的「诅咒」而走,也没有太多的反骨支持著她做出让大家刮目相看的发奋动力,未来该怎么走,对她来说仍是个大问号——就像以前老师最爱出的作文题目「我的志愿」,她永远都是交白卷,她自己都探索不著头绪,又怎么能让别人用分数来评监她的未来?

  没有人想管她,认为她是根不可雕琢的朽木,而她也拥有坚持己见的任性在,不愿接受太多罗哩罗唆——无论善意或恶意,她耳朵会自动过滤不中听的话,充耳不闻。

  连她父母,也放弃了她……

  本以为没人管教就等於自由无拘束,可是那种谁也不愿为她好而教训的滋味,却代表另一番的矛盾失落,现在被简品惇冷言一轰,竟然觉得心窝口暖烘烘的。

  又抽了张面纸擤鼻,呜,好感动。

  「你又冷了?」他明明就听到呜咽声。

  「对、对啦。」花漾抽抽鼻翼,「好嘛,我听你的话,去学校就去学校嘛……」心里已经很甘愿了,但嘴上还是那副被逼迫的妥协,不过看到简品惇唇边紧抿的不悦缓缓松开,她也跟著放松了眉心。「对了,你的手机。」从他送进手术房後,她就一直握在手上。

  本该是冰冷无生命的电子机械,被她的体温握得暖热,塞到他手里。

  「我把我的手机设定成快速键,你如果要找我,就按个五,摸看看,就是按键中唯一一颗有小小凸点这里。」她的手,带领著他的指,在小小按键间来回摸索,最後停在数字「5」上头,「千万别客气,就算只是想听听我的声音也尽管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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