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公子,还没睡呀?」
西门飞雪很快地就来到店小二的面前了,瞧他虽然很爱困,但仍是热络地招呼着客人,好不敬业啊,但是店小二越是热络,西门飞雪便觉得越内疚,因为他的手快速扬起,重拳击中店小二的后脑勺。
咚!昏倒了。
「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手的。」
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只好牺牲一个敬业的店小二了,唉,他真是有点良心过意不去。
西门飞雪可没空自责太久,刚才在街尾说话的那些人,就快要进门了。
「反正你也很想睡觉了嘛,就委屈你躲在柜台底下好好睡一觉,我暂时替你代班一下。」
赶紧将店小二的帽子戴起来,再捡起地上那条店小二的抹布,权充一下店小二。
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真正危险的人来了,他可得小心应战。
假扮成店小二的西门飞雪上前开门,门外五、六个大汉,像是官府衙门的人,带头的那个威风又威严,身着锦衣玉服,长得是四角脸,窄额大鼻阔嘴外带两排大暴牙,最好笑的是他鼻子下方靠近人中处,有一颗大黑痣,真的很像一粒鼻屎。
没见过长得这么滑稽的人,西门飞雪差点爆笑出声,他强忍住,学店小二招呼来客。
「客倌,要吃饭还是要打尖?」这台词他还记得,不久前,掌柜的才这样问过他和莫渡寒呢!
四角脸问他:「你们客栈今天晚上有没有住进来一位大美女?」
「没有。」
哇,店小二也回答得太快太武断了吧,他都还没形容大美女的长相呢!四角脸狐疑地瞪着他逼问:「真的?你想清楚一点再回答。」
原来是他答得太快了,那就这么说吧--
「我店小二有八百年没见过美女了,更何况您说的还是个『大美女』,如果她有来过的话,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西门飞雪忍不住偷笑着,心想这个四角脸的人一定没读过什么书,才会用「大美女」来形容莫渡寒;换成了他,一定是说,有没有一个「恰北北的美女」来过。这样形容绝对比四角脸贴切,凡是见识过莫渡寒脾气的人,大概很难忘记她这号美女。
四角脸听了直点头,总算相信了他的话。
站在四角脸身后的人说:「少爷,渡寒姑娘可能为了进京赶考,所以沿路马不停蹄的赶路呢!」
四角脸忽然像在唱戏似地唱将起来。「噢,渡寒,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呢?难道你就不怕我会心疼吗?」
「恶--」他差点没把才吃下去不久的晚餐吐在那张四角脸上。
「什么声音?」四角脸回瞪着他。
「哦,晚餐吃太饱了,有点消化不良。」
四角脸边摸抚他那颗像鼻屎的大黑痣,边命令道:「走!继续往前找去!」然后面向街头,充满感情地高声扬唱着:「渡寒--我来了」
「恶恶--」西门飞雪一手赶紧压住腹部,可不能把今天吃的唯一一餐给吐出来了,那多糟蹋啊!
等那一行人走远了,西门飞雪才把门关上、闩好。
「原来在莫渡寒身旁的是这么有钱有势却有点恶心的男人,难怪她会爱上我。」至少他说话不像在唱戏。
把店小二的帽子和抹布巾子物归原处,正准备要上楼去看莫渡寒洗澡洗好了没时,有人出声了--
「西门公子,还没睡呀?」
突来的叫唤吓了西门飞雪一大跳,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从楼梯上跌落下来,摔个四脚朝天。
这……店小二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他心虚地道:「啊--嗯--哪--我正要去睡,你也睡,大家一起睡吧!」说完便火速冲回房间去了。
留下店小二一个人在那儿发傻。「咦?我怎么在柜台底下睡着了。」他搔搔头,百般不解。
店小二憨憨地自言自语着:「西门公子一定是看我睡着了,不好意思打扰我,他真是个好人哪!」
☆ ☆ ☆
西门飞雪才步上三楼,就听到莫渡寒凄厉的尖叫声:「啊--」声音是从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糟了!渡寒--」他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后悔不该留她一人独自行动,万一她有什么闪失,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焦急又惊惺地打开房门。「渡寒姑娘?!」
莫渡寒傻愣愣地站在房中间,望着凌乱的四周,她的床铺被掀得乱七八糟,她的行李也被翻得七零八落,衣物散落一地,连那两担书册也被丢得到处都是,整个房间乱得惨不忍睹。
西门飞雪一看,果然还是出事了。
渡寒的房间这小偷了,而且是趁着渡寒去洗澡、他下楼去代班店小二的时候下的手。
莫渡寒还愣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那只行李箱子,眼睛瞪得斗大,一脸惊诧,咬得快流出血来的下嘴唇,像承受不起眼前的这一幕,一脸要哭不哭的楚楚可怜模样。
原来她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这还是西门飞雪头一次见识到,看她发怔了那么久都没恢复正常的模样,看来损失必定相当惨重。
西门飞雪一向不懂怎么安慰人,尤其是姑娘家一哭起来,他的心就更慌了,比大敌当前还不知所措。
他只好假装一脸轻松地蹲下身去,捡起连小偷都不想要的书册,那也是唯一没被偷走的东西。
「幸好,那窃贼不识货,最重要的书册没被偷走,还是可以进京赶考的。」他以为渡寒最在意的就是进京赶考这件事了。
「可是……我的金……银……」
莫渡寒呜呜咽咽地抽噎着,眼泪汨汨地流出来,那副模样直教人心疼,不过,总算开口说话了,西门飞雪这才放下心来。
「金银珠宝是吧?!唉,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既然被偷了,就当作是救济他们喽,别难过了,反正你爹库房里多得放不下呢,少一点不打紧的。」
「还……有……我……的……珍……珠……」
西门飞雪边继续捡拾书册,边心疼地偷瞄渡寒那两片发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薄唇,平常的犀利全被两行清泪给洗掉了。
「珍珠玛瑙是吧?!没关系,你爹的库房里一样多得数不完--」莫老头那么有钱,被偷一点,就当是回馈地方。
只是……没想到莫渡寒会那么难过伤心,因为她看起来不像是个拜金的人。
西门飞雪捡起了几十册的书,分别拿在两手,一站起身来,莫渡寒就哇啦啦地投进他的怀抱里,大声地哭将起来,而且哭得肝肠寸断如丧考妣。
咦?这是怎么回事?他不安慰还好,越安慰她就哭得越伤心。
早知道就别乱安慰她了!西门飞雪楞愣地乖乖站好,挺起胸膛来借她哭喽,两只手不敢妄动,怕好不容易拾起的书册又散了一地。
左边的胸襟哭湿后,莫渡寒还会自动换边,贴到右胸来,再继续哭上一摊。
约莫又哭了半炷香的时间,大概右胸襟也泪湿了吧,莫渡寒才像一株带泪的梨花般柔弱地抬起头来,望着他,那双因饱含泪液而雾蒙蒙的眼神,如泣如诉地瞅着他,哀怨又自责地欲言又止。
「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呜呜……」话还没说完,她又抱着他继续哭,最后连胸膛中间的也湿了一片。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她哭成这样?他很想伸手去抱住渡寒,拍一拍她的背,安抚一下她激动的情绪,但是碍于他的手各自托着几十本书册,真的没空了。
「没关系,被偷就被偷了嘛,你别难过了,不管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我想你爹都不会生你的气的。」
他这一说,渡寒真的就不哭了,再度抬起头来凝视着他。噢,一见到她那张委屈又担心受怕的小脸蛋,谁也不忍心苛责她了。
「那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啊?!他心疼她都来不及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更何况那些金银珠宝和珍珠玛瑙又不是他的,他何气之有呢?渡寒一定是吓坏了,才会胡言乱语。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论她犯了多大的错,他都不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气的。
莫渡寒听了才一脸安心地离开他那湿了一大片的怀里,破涕为笑地说:「我本来好害怕你会因为地契也被偷走,而大发雷霆,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宽宏大量--」
正要把两只手上的书册移放到桌上的西门飞雪,似乎听到「地契」两个字,突然脑袋一片空白,手腕一软,「哗」地一声,手上的两堆书册又散落一地了。
他霍地转回头去,瞪着莫渡寒,揪住她的衣领,怒问着:「什么地契?!」
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莫渡寒,被他那么一瞪一揪,眼泪又飙出来了,小小声的嚅喃着。「你……说……过……不……会……生……气的……」
「我没有生气,只是声音大一点而已--」他的头皮开始发麻,全身的气血逆流,热滚滚地烫着他的筋脉。「到底是什么地契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