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为谁改变的。”常筱樱再度别开头,不想让他影响自己的心情。反正快刀是斩不了乱麻了,所以她决定封闭自己的心不让他靠近。“你不说要带我去哪里,我要跳车了。”
“你的性子真的很烈,”他叹着气说。
“你知道就老实一点。”她不苟言笑的威胁着。
他太疼她了,所以总是处于下风。他深信她说到做到,“北海道。”
“什么?”
“我想要看樱花。”
“啊?”本州看不够吗?常筱樱想要这样问,但是她又想到,当他醒来的时候,本州的樱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可是在北海道,却是花开正盛的时刻。
“不跳车了吧?”他问。
“神经病,我又不会特技,而且也还不打算去向阎罗王报到。”她自找台阶下。
***
尽管已看过数回,但是再看到那片花海,常筱樱还是不免惊叹它美丽非凡,远远望去总是一片白茫茫,也搞不清楚它到底是粉红色抑或是白色的了,反正看上去就是片片雪花挂在树梢上的感觉。
北海道天气较本州冷,所以樱花盛开的时间比本州来得晚,而且一路从本州开往道北直到花谢。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他们尚未到达目的地,令常筱樱有些不耐烦。
“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她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但除非他在演戏,否则不可能知道,“你是不是在整我?”
“为什么你总是那样想?”岁方真知道她对他有敌意,但是那强烈的埋怨似乎与上一代无关,到底事出何因?他突然想弄清楚,“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对我的印象如何?”
“我相信我已经说过了。”
“你只说过讨厌我,但是什么原因呢?总有一个特别的理由吧?我感觉得出来,你不是那种会把怨气牵连到无辜者身上的那种女孩,当然更不可能因为爸爸而把怒气出在我身上。”
“我当然不会那样。”冤有头债有主,她一直很有理智。
“那么告诉我原因。”
“你知不知道你很会装蒜?”她讨厌他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样没有意义,你不需要再问下去了,因为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其实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这样你可满意了?”
岁方真不希望是这种结果,激动的抓住她的手,不愿见到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抓痛我的手了。”常筱樱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诉说着自己所受到的伤害。
“为什么不喊痛?我宁可你讨厌我、恨我,也不想看你脸上那种冷漠的表情,难道我们就不能够好好相处吗?”
他一定不知道,现在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犹如被心爱的女人冷漠对待。
所幸开车的不是他,而有钱人家的车子隔音设备又相当好,否则这传出去会是岁方家的大丑闻。
“何必那么在意我的反应?所有人不是都对你们必恭必敬,所以你真的不需要为我费心思。”她叹口气,心疼他却又恨他,有着很矛盾的心情。
恨一个人未必要他毁灭,也不见得要玉石俱焚,但是,这样的恨其实以无奈居多,她恨岁方真把她带到这个世界来,恨他在把她的人生弄得一团混乱之后,却来个袖手旁观。也许他是很疼爱她,可是这样的疼爱却只让她更感心痛而已,不是她所要的。
所以她放弃挣扎,闭上眼睛平静的说:“我很累,想休息了。”
“樱。”
常筱樱现在才发现,只有他俩独处的时候,他是用中文叫她,而不是用日文,和梦境中一样。
“我似乎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所以无心回应,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
“我一直认为,我遗忘的那段记忆一定和你有密切的关系,所以我一定会想起来,到那时候……”岁方真突然扳正她的脸,并强迫她睁开眼看他。
“你干么?”她发现他的脸就在正前方,心跳没来由的加快。
他当然不可能想吻她,她这样深信着,却又矛盾的想,他不会真的想要吻她吧?而他的手是有温度的,真实的接触着她的肌肤。
这并不是梦,但是,他没有吻他。
常筱樱再度问:“你想怎样?”
“我一定会让你不再对我这样冷淡。”
“那是你的事。”她心中有股失望,忽然觉得,他想起来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事情,“也许不要想起来比较好,如果你真的得了失忆症。”
他坚持着,“我一定会想起来,到那时我就不许你再恨我了。”
恨?她说过恨他,但其实一点点恨意都没有。“随便你。”
爱恨嗔痴每个人都有,伤害在所难免,逃得了的成佛成仙,逃不了的生生世世轮回,而她注定是成不了仙的,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
樱花园,通明的灯火挂在樱花树上,这里是她梦境中的仙境,也是她醒来后找过几回却遍寻不着的禁地,现在岁方真却带她来了,这代表着什么?常筱樱愈来愈怀疑他所谓失忆的真实性。
“你到底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她可以受伤害,却无法忍受欺骗,而且是一再编织的谎言。
“我没有欺骗你什么啊!”他无辜的抗议。
“有,你一直在欺骗我,骗我到日本来,骗我住进岁方家,骗我你得了失忆症,还骗我的……”感情!她差点就脱口说出来,所幸她的理智即时制止,才免于酿成大错。
那是她的秘密,一辈子都将深埋心底,不告诉任何人,连他都不能知道。
“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总认为我欺骗你?在你来之前,我一直昏迷不醒地躺在医院里,这一年内所发生的事我都不清楚,更不知道你已经到日本来,这样的指控我无法接受。”他有些火大,即使很疼爱她,但是她这样一再的无理取闹,他也受不了。
“生气代表你没有欺骗我。”她突兀地笑了。
岁方真讶异地看着她。天底下有这种人吗?对她百般呵护她不要,对她生气她却那么高兴,他还真是搞不懂这丫头脑袋里想些什么。
但,只要她高兴就好,至少他可以不必再看她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而带笑的她果然如他记忆中一样美丽。
“你该常笑才对。”
经他一说,常筱樱再度板起脸孔,“那是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我并不是在管你,只是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
“感谢你的良心建议,我不需要。”她抬头望着在灯火下闪闪发亮的樱花,问道:“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以为你应该会想来这里。”他为什么这么以为呢?他似乎该知道答案,可是他想不起来。
可是这对常筱樱来说,他根本就是在演戏,失忆症?不会那么巧的,但是她不得不佩服他演技高超,刚刚确实也骗过了她。又或者,是久保胜告诉他,她在找这一处地方?
她决定求证,所以再度问:“是久保先生告诉你我在找这一处地方的吗?”
“久保?他没有告诉我任何事情啊!你为什么提起他?”
这也不是,那也不对,这能教她不怀疑吗?他一切的举动都太过可疑了,令人难以相信他遗忘了那些事情。
“既然你这样想遗忘那件事,我不会再问了。”
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但是从她更加冷淡的语气听来,他笃定她又生气了。
“我难得休假,我们不要闹意见,好好的度个假好不好?”
“谁喜欢和你闹意见,不过你也不要会错意了,我并不是陪你来度假的,是我自己也想要出来走走。”
“好,你说了就算,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必说得那么委屈,还有,我还是不相信你,从你知道我正找寻这一处地方看来,你欺骗我的成分还是很重的。”
“就让时间来证明我对你的诚意吧。”
她的性情很刚烈,急躁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得不到她的信任虽令他感到无奈,但是他知道自己得要耐心地放缓脚步,直到她肯接受他这个亲人为止。
***
微曦投射过粉白的樱花树梢,把几道温暖的光线投射进窗缝。
早晨了,常筱樱在美丽的樱花树海围绕的木屋中睡了一个无梦的好眠。
无梦其实是该高兴的,表示清晨起床时精神饱满,但是,她却感到万分失望,她以为在樱花园中睡觉会出现那个梦境,可是他却不来入梦。
起床梳洗过后,她走出房间,被四溢的香味引得饥肠辘辘,但是当她进了饭厅,看到餐桌上另一名女子的时候,胃口顿失。
“樱,你醒了啊,快点过来吃早餐。”
看不出来岁方真有什么改变,但,事实上他确实改变了,似乎笑得更开心,至少她是这样以为的,甚至认为他的开心和在场的女子有关系。
“真,这就是你的妹妹樱子吗?”
“我叫常筱樱,不叫樱子。”她的冷淡与女人的热络形成强烈的对比,她知道,但是却无意做一个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