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可以肯定说出口的,但是当他接触到隽琪望着他的复杂眼神,那感觉突然有点……有点奇怪……不是错觉,她脸上出现的的确是大人的表情。
蓦的,隽琪跟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在海潮声中大声宣布,「我要结婚,我要生小孩,可能不是最近几年,不过我想在三十岁以前做到,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的人生计划。」
「喔,耶。」谢书安显然已经醉了,「隽琪说的好,我支持妳。」
梅梅嘻嘻一笑,「我也支持妳。」
隽琪看着这酒醉二人组,「谢谢。我要再去拿冰红茶,有没有人要顺便拿什么?没有。」
她转身在沙滩上走了几步,后面突然传来谢书安的声音,「隽琪,如果妳三十岁还没人要,我娶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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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的聚餐,最后只剩下凌劲捷跟隽琪还清醒。
他开车,她坐副驾驶座,后座刚好放下三个眼神涣散的人,一个住淡水,一个住木栅,然后一个住在台北桃园边界。
送完人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梳洗过后,隽琪往床上一躺,一眼瞥到去年夏天,凌劲捷特别带回来给她的玻璃时钟。
以小方块的方式成就一个大方块,浅蓝,深蓝,透明三种颜色交错,简单利落,他说很有她的感觉,所以说她在他心中就是那样--稳定,顺眼,但不可爱。
她翻了个身,看到窗外的上弦月。
不是月初的那种上弦月,是有点胖胖的,接近半月的那种,星光淡淡的,蝉声唧唧……啊,睡不着。
她坐了起来,蓝色玻璃时钟上指着两点--她一定是下午睡太好,才会半夜两点还精神奕奕。
认命的下了床,她到厨房拿了一盒果汁,打算去檐廊,打开纱门的瞬间,却发现有人早了她一步。
「怎么还不睡?」
「妳呢?」
「睡不着。」隽琪看到凌劲捷装着威士忌的厚底杯后笑,「对你这种人来说,啤酒果然不过瘾。」
「回到家,有什么感觉?」
「说有很多也对,说没有也对。想的都不是最近,而是,很久很久以前。」
「怎么说?」
「我刚刚才发现我的墙壁好干净。」她在他旁边坐下,「国中的时候,同学都在墙壁上贴偶像的海报,只有我不会。使用了十几年的房间,没有胶纸贴痕,也没有日晒过后的颜色落差,那个时候我是很自豪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点可惜。」
「后悔太快长大?」
「嗯……是,也不全然是。」
「说给我听,看看我能不能懂。」
「就是,怎么说。」隽琪找寻着合适的词汇,「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经过所谓的叛逆期,现在……好像也回不去了……」
她并不是词不达意,只是,找不到足以表达的方法。
她想知道任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时期才有的特权,大多数的人都会经历,那个时期的孩子无法控制,只能耐心以对。
可是,要怎么说?
以前有男朋友的时候,她不曾对他们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原以为是懂事,不过最近才愿意承认,那是因为他们不是她想任性的对象。
小佩跟她说,对于像她这种别扭的人来说,任性跟撒娇是确定亲爱之后才会有的行为。
可见她不爱他们。
她唯一想任性的对象是凌劲捷,但唯一能光明正大任性的时间却回不去了,她很明白,只是,遗憾难免……
月光下,那样的神色全数收入凌劲捷眼底。
他知道她在认真的思考一件事情,却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其实早在他们上次在纽约见面的时候,他就清楚发现两人之间有距离了,他从可以一眼看透她的心思到无法猜穿她的想法,她的身上像是穿了保护衣,想让他看见的时候才看见。
那感觉老实说……很差。
他原以为她不说了,没想到却又开口,「哎,女生跟你撒娇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会觉得对方的个性很可爱。」
「还有呢?」
「还要啊。」凌劲捷彷佛想起什么似的,笑容难得的温和,「对男人来说,看得顺眼,个性可爱,那就很够了。」
「可你明明是外貌协会的。」
「那是以前。」
以前?好奇怪的说法,难道是说他现在的女友走普通风吗?不可能吧,他历任女友每个都像画报中走出的名模,艳丽型、柔美型、阳光型都有,类型虽然不同,但容貌的精致程度却是不容置疑的。
「我跟许玲文分手后就没有再交女朋友了。」
「真的?」
面对她的疑问,他似乎早就了然于胸似的,笑笑回答,「我知道妳不相信,不过妳问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骗妳。」
夏夜的空气有点凉,微动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院子里有植物的味道。
沿墙而植的夏花有着浓郁的香气,蝉声在夜晚听得格外鲜明。
「真难得,你这种人可以忍受一个人这么久。」
「别说妳,连我自己也很惊讶,只不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点懒。」凌劲捷顿了顿,「老实告诉妳,原来没有女朋友的日子没我想象中的寂寞,工作、朋友,加上一些自己的乐趣,时间很快打发。」
听了这些话,隽琪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好不像他。
他跟许玲文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许、玲、文--她只看过凌劲捷寄来的照片,很漂亮,是百货公司的电梯小姐,笑起来柔柔美美的,从她知道这个名字开始推算,两人也来往了不短的时间呢,也难怪他再也不交女朋友。
「你这么忘不了她的话,去追回来吧。」她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会有点痛,但是,已经习惯了,「她虽然想结婚,可是眼光很高,我想她不会随便嫁人,找个借口打电话问候一下,也许还有机会。」
「许玲文当然是很好,可是我现在单身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寻求所谓的人生真意。」
「对,没错。」对于她的一语中的,凌劲捷显得颇为高兴,「我在想,不断的恋爱到底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或者说,我应该进入另外一个阶段,不再以脸孔为依据,而是以能不能跟这个人共度一生为准则。」
隽琪噗的一笑,「凌劲捷,你老了。」
闻言,原本在檐廊下坐得惬意的他一下扳正身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正当男人最好的三十岁,还有,他刚刚讲的话是深层的心灵语言,她居然回他这么一句?
「喂--」
「老实说,我比较习惯那个游戏人间的你。」她打断了他的话,「而且你要学我,不要勉强自己去谈恋爱或者不要谈恋爱,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如果你的真命天女真的来了,就算你赶,她也不会走的。」
隽琪说完,将从房间带出来的小毯子一拉,包住了身体,靠着柱子,半瞇上眼睛假寐。
夏日夜晚的院子里,有种催人入睡的氛围,她打算培养出睡意后再回房间。
只有月光的院落,凌劲捷却看得分外真切,那熟悉至极的眉眼,还有她的小动作……
一方面为着她刚刚超龄的言论所震讶,一方面,心中好像也隐约明白了什么--那跟许玲文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那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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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劲捷觉得自己根本就是逃难似的到了意大利。
这原本是林昭宇的团,但他却把自己的纯德国团和他换了过来,一样都是晚去早回的十天,一样都是三十五人的大团,唯一的差别,意大利团早纯德一个星期出发。
由于是美妆公司的抽奖活动,因此团员中不少是妙龄女郎,都很美,都很女人--基于职业道德,他从来不会去碰团员,这次也一样。
中正国际机场,他开始发着护照,「马家瑜。」
美女一风姿绰约的过来拿走了。
「吴新蕙。」
美女二号伸出纤纤柔荑。
接着戴钧洁、蔡婉丽、张薇薇……然后,他看到怵目惊心的两个字--隽琪,写法完全一样,姓陈,陈隽琪。
「陈隽琪。」
「这里。」也是美妆得奖者,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女孩子。
皮肤白细,眼神妩媚非常。
凌劲捷感觉很奇怪,他是为了不愿意去想那隐约的明白才提前出团的,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一个隽琪。
啊……烦。
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他上高速公路后才想起把手提电脑留在桂冠,打电话回去办公室,谢书安说他下班后没事,可以顺便帮他送过来。
他在约定的地方等候。
谢书安还没来,倒是有人在他旁边坐下,顺便给了他一杯咖啡。
他转过头,迎上一张灿烂的笑脸--「四海旅行社」的领队,也是隽琪以前的社团学姊。阳光型的女生,干脆、大方,做起事来魄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