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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底下如火如荼的战事,破浪一点兴趣也没有,一直站在飞帘身畔的他,一掌搂着她的腰际不让她逃开,他的两眼专注地停留在她的面容上,看她时而锁紧眉心,时而因担忧而别过眼不敢看,在他发现她已将十指用力握得泛白时,他以两指捉住她的下颔,逼她转首看着他。

  「我要妳对海道断念,对妳的过去断念。」

  身子不停地颤抖,飞帘不知这是因寒冷,还是因他的话所造成的,她幽怨地看着他的眼,止不住想要逃离的心情,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那日,她将「袖手旁观」这四宇说得很简单,实际上,在亲眼所见之后,罪恶感和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纵使她努力让自己表面看起来没事,也不断在心底命自己既已说出与海道再无瓜葛这话后,就不要对此再有感觉,可当亲自面对时,这种现实,对她来说,实是已超出她所能忍耐的底限。

  「妳不必为了任何人而活。」破浪两手扳着她的肩,面色严厉地告诉她,「妳已死过一回了,现下,这是他们的命运,不是妳的。」

  深喘了一口气的飞帘,突然觉得自己有时真的很恨他,恨他对她的洞悉,也恨他可能是这世上最明白她心情的人。

  「不许想太多。」破浪在她的眼神开始游离时,强悍地对她命令,「不许想!」

  「我不能……」她忍不住别过脸,想转身离开眼前所见的一切,但他却将她拉至怀中,抬起她的脸逼她面对。

  「看清楚。」

  她用力眨着眼,「看什么?」

  「妳的选择。」他在她耳边一宇字地说着,「妳说过,妳只是个旁观者罢了。既然妳已做了选择,那就不要后悔,张大妳的眼,看下去。」

  被他牢牢抱在怀中的飞帘,迎着扑面而来的雪花,定眼看着下头交战的双方,在海面上的船舰以箭攻的优势阻绝帝军的后援后,抢滩成功的神子们,在观澜与沧海的指挥下兵分两路,自左右将岸上由玉珩亲领的帝军包围,并试图将帝军给赶至冰冷的海水里。

  破浪具有稳定她心神的嗓音,过了一会,又再自她的耳边传来。

  「妳瞧,没有妳,他们还是活得下去的,那两个领军的岛主不就正为了海道而奋战着?没有任何人可以永远倚靠谁,这正是他们自妳身上所习到的一点,光就这点来看,他们就该感激妳的离开。」

  从没看过观澜奋力为海道战斗过的飞帘,看着底下的好友,终于能够领着海道的神子捍卫自己家园,而不再是得看长老们的脸色不得不去倚靠着她,她不知该为观澜感到高兴,还是该为海道因失去她而不得不靠自己的出征,而感到不舍或是庆幸,太多太多矛盾的情感,透过她的眼传抵至她的心头,百感交集的她,必须努力地抗拒着心底种种不知是错还是对的感觉,和必须时时提醒着自己必须要呼吸,找出力量去看完这一场因她而生的战争。

  觉得已经让她看够的破浪,在她已经有点站不住时,打横抱起她,不悦地盯着她的脸庞。

  「别让我看见妳的眼泪从眼眶掉下,我不许妳为他们而哭。」

  她倔强地吸了吸鼻尖,「谁想哭?」

  破浪瞧着她泛红的眼眶,知道今日的她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将她搂紧些,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对她耳语。

  「今儿个不是哭泣的好日子,改日吧,改日妳再当个懦夫,我想看看妳为了我而哭泣的模样。」

  「自大……」微绋着脸的飞帘,一掌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庞。

  他开怀笑问:「这是咱们的共通点不是吗?」

  岸上忙于杀敌的人群中,手执长刀的沧海在一刀刺向敌军后,发觉了远处山崖上的动静,他微微瞇细了眼,将崖上的两名男女给看个仔细,当他发现那眼熟的女人是何人,而抱着她的又是谁后,他震惊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沧海?」已将敌军赶下海,准备收网收拾残局的观澜,见他没跟上来,纳闷地回头唤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他。

  「没什么。」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情绪的沧海,看了观澜一眼,并不打算告诉她,方才他在崖上见着了什么。

  可当他在迎向观澜时,踩在细砂上的脚步,却明显地比方才的变得沉重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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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在身后的脚步声一路跟进房里时,飞帘头也不回地想将他赶出去。

  「这也是我的房。」破浪并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自顾自地走进房内后,反手将门扇关上。

  「我想独处。」她背对着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却不想。」他脱下身上沾了雪花的大氅,顺手也把她的给脱下,一块扔至屏风上挂着。

  飞帘缓缓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瞪着偏要捡在这时,又毛病发作地与她作对的男人,然而丝毫不受她影响的破浪,心情仍旧很好地蹲在火盆边,以火钳翻着盆里的炭火,在盆里的炭火烧得旺盛时,再将已燃好的炭火挪一些至另一个火盆里,让屋子变得更加暖和。

  屋外雪势不断,屋内的沉默也一直进行着,等了老半天,却见他半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大老远自迷海奔波回来后,现下飞帘只想早早上床入睡。

  她没好气地走至屏风后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再走至妆台边的小几,以冰冷的水洗净脸与手后,坐至妆台前拆去发髻上的簪子。

  也换好了衣裳的破浪,坐在她身后不远处静看着她梳发的模样。

  返回东域的这一路上,她的话很少,有时问她也不答话,很明显的,在看过迷海那一战后,她心情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想放任她一人独处,再千愁百转地想些什么不该再多想的人与事。

  望着铜镜的飞帘,无言地看着破浪走至她的身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木梳,掬握起她的黑发亲自替她梳理,诧异自她的眼中一闪而过,但她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继续看着向来高高在上的他,竟会委下身段替女人做这种事。

  她看着镜中的他问:「你想知道我在去了迷海后有何感觉?」这男人,无论做何事都有着有目的,他会如此殷勤,八成就是想试探。

  「不。」他漫不经心地应着,手中披散的青丝如瀑,触感滑顺似绸,他的两眼有点挪不开。

  「不?」

  「因为妳的过去,已经过去了。」会带她去,只是要她切断与海道的关系,既然已是结束的事了,他就不要她再多想。

  在看过那一战,飞帘的心中始终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但在经他这么一说后,她才发现,或许真如他所言,某些已成过去的事,的确是已经过去了。

  原本她以为,在她自逐于海道时,她就已经为自己做得够绝了,可当她站在山崖上看着迷海边的战争时,她才知道,在守护了海道那么多年后,她还是会割舍不下的,并不是说放得开就能放开,只是当他在崖上对她说他要她对海道断念,并让她看清了两位捍卫海道的岛主后,那些她始终骗自己已放下的,才因他而真正的放下不再纠扰着她,因她知道,她再也不必独自一人扛着所有的责任,今后就算海道没有风神,海道仍是可以存活下去,而她,也可以真正的离开海道。

  她再也不是海道的飞帘了,现下的她,不必再属于任何一方,她只属于自己。

  穿梭在她发里的指尖,时而触碰到她的后颈,身后的那个梳发人,在梳着她的发时,却将他俩之间的关系弄得她再理不开也拆不清。

  「我不懂,做这些事对你来说究竟有何好处?」打从把她救起后,许多他为她所敞的事,她再怎么看、怎么想,对他来说都没益处,反而还替他带来不少麻烦,可他却乐此不疲,还一径地来招惹她。

  「一点也没有。」破浪边说边将木梳搁在妆台上,站在她身后俯下身子看着镜中的她,「不过,我却可因此彻底独占妳。」

  镜中难以错认的,是双明白昭示着欲望的眼,在他整个人的气息俯罩下来时,飞帘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就是你的目的?」有些受惊的她,屏气凝神地问。

  「对。」降下的双臂将她紧紧拥住。

  「真话?」

  破浪愉快地扬起唇角,「我喜欢妳的怀疑。」

  她却一点也不喜欢,她拉开他的手,想离开这具已经太过熟悉的怀抱,但他却将她在椅上转身,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两手间。

  「我说过要给妳个名分,妳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就算要考虑,答案也该出来了吧?

  结结实实被他怔住的飞帘,双瞳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那不像在开玩笑的模样,突然间,她觉得喉际有些焦渴,就连要发出声音都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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